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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聊天,可以叫我小R或R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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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掉進這坑萬分扼腕只好咬手帕。
太愛瘋子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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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試使用新的地方來發表文字,可其實關於寫作拿捏方面還很不成熟(或許永遠也熟不了了),尚祈見諒。
  1. 私信
  2. 归档

BGM:Superhuman - SLANDER feat. Eric Leva


OOC,正劇/AU,50/50。

很亂,貼完結只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非平行時空理論,單線其實頗為白爛,勿鞭。

「只要與妳同在,我便無所不能」


Word Explanation (上)

Word Explanation (中)


"Everything is new in love, stronger than the both of us."

"Together we can spark a flame, and freeze the world to numb the pain."

"So keep me in this state of mind, tell me that it's real life."

"'Cause with you I'm superhuman, superhuman."








【 Word Explanation 】 (完)








    5. Devotion (noun.)

        Passionate andselfless affection and dedication to a person.

        ///Superhuman




        那天以後,最使Root感到悔恨的是自己最終沒有遵從Sam的話。

 

        都是她的錯──

 

        一剎那,當Shaw吻住她,她第一次感覺那份獨獨屬於Shaw的真實情感鋪天蓋地而來,這一切將她徹底震懾甚至覆沒,以致完全忘記自己該做的事,就這麼被推到後頭,眼睜睜看著那個女人走到門外送死──只為保全他們。

 

        Root不太記得之後的事了。

 

       不記得那些尖聲呼喚,不記得多少淚水在未發覺時悄然落下,也不記得自己連著幾個日夜和John去過哪裡,一路在紐約與紐約之外造成多少破壞,耗盡體力與心神,最終卻徒勞無功、空手而返,更在「她」的阻止之下讓一切無疾而終……

 

        再之後,經常,Root會在所有地方注意附近是否有黑髮女人存在,無數次祈禱著Sam將再次出現,因為現在……現在她真的認為Sam便是未來的Shaw,所以,如果外表四十歲的Sam能夠來到身邊,那至少代表無數時空理論中有一種是正確的,而Shaw不會死去。

 

        然而她也自相矛盾地希望Sam不會來到,因為她仍記得那時的Sam如何虛弱,留下最終話語便消失的事。即使在還沒遇到Shaw以前,Sam都能讓她感到難受了,她並不真的想看見那個女人拖著條小命來到這個時空的模樣。

 

        但這一切……都太難熬了。

 

        假如The Machine直率地告訴她Shaw已死去的消息或許還好一些,那她就知道自己搞砸一切了,只需要在全然變調的孤寂空氣中暗自悼念,只需要把悲傷與憤恨都丟到壯烈犧牲的女人身上,不必在每次失神過後才發現那些背影並非自己深深想念的她。

 

        可這個世界始終讓她唯一掛記著的女人處於生死混沌不明的疊加狀態,於是……她也便身處其中,從未明白過自己究竟是死去抑或存活。

 

        ──直到Shaw打來那通電話。

 

        手中聲音被截斷的那一秒,Root感覺世界停止運轉。


        Shaw要她去救她。

 

        她當然知道那可能是陷阱(真的不必Harold一再提醒),譬如重組聲音或者模仿之類的,但還有任何事物比這更真實嗎?在數個月後再次聽到Sameen Shaw的聲音?再次聽到她始終在回憶中掛念著卻幾乎都要被無數任務磨耗殆盡的聲音?

 

        真偽不明,但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也好,Root和Samantha Groves都願意為此搏命。

 

        為此她能夠做出任何事。

 

        「Ms. Groves!這──」

 

        當她徹底無視於緊張得大喊的Harold,直接頂著強風站上大廈頂樓圍牆,即使腳下踉蹌也乾脆閉上眼時,並不感覺害怕──這是真的,在與The Machine以生命對賭時,自始至終,未曾有絲毫恐懼攀上她的心頭,因為她唯一期望知道的是Shaw的所在。

 

        (她真誠感覺那道聲音含著世上一切溫暖與己同在,使她感覺無所不能──)

 

        因此她與自己的神開啟一場賭局。

 

        (她會找到她。)

 

        (絕不再次拋下她。)




///

 

 

 

        很久很久以後,Root終於見到了Shaw。

 

        在Shaw那份過於混帳的自殺攻擊見面禮之後,她用盡全力保持鎮靜,拒絕去想過往的艱困與磨難,同時說服自己對抗Samaritan的情勢正漸入佳境,然後打起精神,保持笑容。

 

        Shaw看來比預期中的更好一些,至少外觀仍然完整無缺,但她知道Shaw所失去的是更深層的東西……深刻輪廓上永遠存在的強韌光芒在陰影壟罩中變得微弱,而那之下更存在不安波動,難以解釋,只是她認為Shaw在害怕。

 

        ……那個一無所懼的Shaw在害怕。

 

        「別怕,我在這裡、我會保護妳……請讓我這麼做,好嗎?」

 

        若是以前,聽到這句話的Shaw大概會氣呼呼地重申自己才是保護者的論調,然而現在,那個突然變得很小很小的女人只是抱緊了她,她能感覺到抵在自己胸口上的重量,也能感受到放下自尊後輕得不能再輕的頷首。

 

        如果可以的話,Root真的想把Shaw用幾百件毛毯好好裹起來,謹慎放進一個安全至極的搖籃中,藏到某個無人知曉的角落,直到世界風平浪靜、萬事安好……就像對待誕生不久的任何脆弱生命,譬如一隻小小的貓、一隻小小的Bear。但她知道Shaw不會允許,而事實上她也不允許自己剝奪掉更多的Shaw。

 

        「我不知道妳那張臉怎麼辦到的,但我真的很討厭這樣……我始終認為自己能為了保命而毫不猶豫捨棄一切,可是……我總是、有些沒法丟掉的東西。」

 

        「每一次……當我在虛構的紐約裡逃亡,遇見虛擬的妳、虛擬的他們……每分每秒我都在想該怎麼做,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而踏進陷阱就會……抗拒整個環境的暗示比想像中更累,那不是老套的拷問手段……妳可能不相信,但每次結束,當我醒來……都像有一塊東西從我身上被拿走了。」

 

        因為厭惡白熾光線而關上所有燈具的窄小房間裡,單人床上,Shaw側著身子對靠坐床邊的Root說道,聲音很小,剛好足夠傳到幾公分外的耳裡。這幾天她們都是這樣過的──向來話少的那個總在即將入夢時斷續述說那些經歷,向來拒絕閉嘴的那個則始終守在床邊安靜聆聽。


        「可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沒辦法從我身上把關於妳的東西帶走,然後我看著妳的臉……這世上最可惡的一個人,我就想,如果我不能活著離開那些狗屁模擬,如果我不能繼續危害世間,那至少妳得活下來。」


        儘管知道Shaw不是這個意思,Root卻不禁露出微笑。


        「有時,我是真的分不清楚……但無論何時,我都不想……」

 

        我相信妳。妳堅持下來了。妳從未使我們陷於險境。妳在現實,妳沒有失去任何東西。妳還有我們,或者,我。暗自耐受心理疼痛的Root總想以這份現實安慰面前女人,但也總是沒有,她不出聲,所做的僅僅只是專注凝視,從不打斷。

 

        「……手。」

 

        「嗯,晚安,別做夢了。」

 

        會反射性閃避所有碰觸的Shaw,卻總在最後囁嚅著要Root伸出手。

 

        彷彿那隻手的觸感與溫度是世上僅剩的……唯一能穩定她的存在──唯有依靠這種過去從不相信甚至厭惡的行為,她才能安心休息,不再害怕隔日醒覺時自己又在哪個陌生地方,不再害怕自己是否又要做出駭人決定。

 

        Shaw從未提起這部份,但Root看得出來。

 

        待到聽見規律呼吸,再觀察一會兒,直至確定Shaw真的睡著以後,她會從旁邊拖來椅子,屈著身體趴睡在床邊櫃上,即使難受得很,也從不放開那隻手。

 

        有時候,在將睡未睡的夢境狹隙之間,她會看見以前的自己。

 

        她猜,假如時光機已被發明,那麼來到此處的「以前的Root」一定會瞠目結舌吧,雙眼發直地瞪著簡直莫名其妙地做出這一切的、現在的她,或許還會慎重質問這十年來究竟發生什麼事,而「以前的Root」將會使盡全力避開能將局勢引領至此的因果歷程,頭也不回地走進另一條世界線。

 

        可是……在這個時空裡的她很珍惜啊、非常珍惜──她們所經歷的這一切,和悄然萌生、膨脹、最終溢滿整顆討厭心臟的純粹感情。

 

        (和所有的失而復得。)

 

        她很珍惜,所以捨不得放開那隻手,不願讓誰再次孤身一人。雖然這間接導致了整星期的睡眠不足,但又有什麼關係?這是她睡得最好的一個星期。

 

        沒有驚醒、沒有恍惚、沒有永無止盡的厄夜循環,只有她和她。

 

        而若能讓身邊這人不再恐懼、身處安寧,她願傾盡所有。

 

        所有。








    6. Love (noun.)

        indefinable.

        ///Superhuman




        Root不可能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在槍林彈雨中狂奔,但當Shaw準備獨自斷後並對她大吼(而且難能可貴地破音了)那些關於「妳快跑不然我先開槍打妳」的話時,她卻驀然憶起數年前自己親口對Sam應下的承諾。

 

        『永遠別想自我犧牲……無論事態多麼惡劣,都別這樣做。』『雖然現在的妳可能不相信,但妳會愛上一個人,永遠別拋棄她,因為她……不、如果再也無法挽回一切,就和她……一起逃走。』『請妳一定要記得我說的,好好照顧自己。』

 

        ──『請妳別離開她。』──

 

        彷若天外砸下一記重擊,她緊抓著門把的手鬆開了,只是不合時宜地定定盯住前方不遠處那道無數次為自己帶來安全感受的堅強背影,她就這麼望著,而現實景象僅在須臾之間便回到前夜除去光亮螢幕便再無他人的車廂裡──

 

        她的女孩在漫長談話後送出一份厚重的模糊協議,那上頭沒有機率、沒有判定……當然也沒有結果。她一如以往般斷然答應了這份所有暗示都指向死亡的協議,只因為信任女孩,信任這份協議能將世界帶到最佳路徑上……

 

        一如以往,事情全照劇本走,直到這一秒。

 

        她想著那些承諾,思緒卻猛然回到當初在證券交易所底下那一刻。

 

        那時將她推回電梯的Shaw徹底毀去了她選擇的餘地,於是她不能犧牲自己、無法穿越那道藩離去與Shaw同度生死,更無法一同逃走。

 

        而那之後──唯一符合這些話語的時刻,不正是現在嗎?

 

        她瞪大眼、對現況導致的深重矛盾惶然失措,卻在瞬間離開車門掩蔽並向前衝去──明知該讓自己全知全能的神主導一切,或者、至少讓兩份相悖決定在腦裡打上一架,但她沒有絲毫猶豫,就在一剎那決定相信那個搞不好是幻覺的可惡生日老人──

 

        無論如何,她答應她了。

 

        她拒絕讓Sam失望。

 

        「Root!我說讓妳帶著Finch──」

 

        後領被猛扯著因而直往後跌走的Shaw舉著槍怒吼,滿肚子複雜矛盾的Root一轉頭吼了回去:「妳說什麼我就要聽?妳還要丟下我幾次?沒有第二次了,妳不開心就跳車!」

 

        八成是頭一次看這女人齜牙咧嘴地大吼,於是臉上還擺著大寫的凶惡,卻多少有些錯愕的Shaw倏地噤了聲,只是認命地邊翻白眼邊碎念邊向前方射擊以提供掩護,隨後就被塞到副駕座上,Root則在順便把Finch塞進後座後繞回駕駛座。

 

        她發動引擎,迴轉過後將油門踩到底。

 

        她深呼吸。

 

        這一步確實相當冒險,不僅僅是破壞約定協議,同時也是抓著Shaw和自己一塊賭命──但她感覺到了,她真的……感覺到了,那時Sam請她一定記得的事,執行時機絕對就是此時此刻。

 

        幻覺也好、賭注也罷,她全都相信。

 

        因為Sam如預言般的請求一點都沒錯,不是嗎?

 

        或許神祇也會出錯,唯有Sam知曉一切,努力回到過去將她警告。

 

        而她對此深信不疑。




///

 

 

 

        Root醒來時,Shaw正坐在床邊對著她打瞌睡。

 

        整顆腦袋暈沉沉的,轉頭發現窗外一片漆黑的她有點茫然,反射性想起身叫醒Shaw,但一動作,左側胸腔下方便惡狠狠地疼了起來。她咬著牙、沒用地瑟縮回去,決定還是乖乖躺著,同時被對面牆上電視吸引了注意力。

 

        電視一角顯示的日期讓她迷惘,回想到唯一有可能讓她躺在這張病床上的日期,才發現自己整整昏迷了三個星期……而主畫面正在播報關於北極光徹底結束運行的新聞,一切都被放在陽光與數千萬雙眼睛底下檢視,包括Decima。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驀然感覺失重,輕飄飄的,彷彿這現實都不切實際。

 

        ──成功了?真的?他們成功了嗎?

 

        「妳醒了。」

 

        當還裹著濃濃睡意的疲憊嗓音傳進耳裡,她僵硬地轉過頭去,而音聲來源──那個總是吝於對她展露笑容的女人──此刻正勾起一抹隱約的笑,僅只半張的雙眼裡則滿是如釋重負的溫暖,甚至浮著淺淺水光。

 

        她一瞬不瞬地望著久別未見的她。

 

        「……妳能抱我嗎?」

 

        本來應該說些感人的話,結果一脫口是這種近乎莫名其妙的孩子氣要求。

 

        Shaw似乎反應不過來:「啊?抱妳?妳根本……」

 

        「我、我想慶祝這個世界恢復正常,可是好痛,動不了,」理性而言,她真的知道這時候應該說些別的,譬如說這段日子沒有我也過得不錯吧(眨眼)、你們真的辦到了(再眨眼),或者一句最普通的謝謝……可是她現在所想要的,僅僅只是將這個人擁抱。「我沒有別的意思,就只是──」

 

        而Shaw在她解釋之前便如她所願。

 

        「妳回來就好了,想慶祝幾次都隨妳,Root……妳回來了。」

 

        細碎呢喃伴著不可思議的哽咽在耳際打轉,而這份真摯的感染力超乎尋常,因此再忍不住淚的她咬住唇,硬是舉起雙手,就算每抬起一分、疼痛就加重一分,但她縮著身體盡力忍耐,終於在僅存呼吸雜音的靜默裡頭回應了真切擁抱。

 

        輕柔拍著緊繃背脊,她悄聲道謝。

 

        臉頰貼上另一邊臉頰,難以形容的感覺好得相當微妙,就像是……像是從現在開始,世上再沒有任何一件事能將她們困擾,她們可以這樣一輩子……雖然Shaw已經開始在罵她為什麼沒說出真相,知不知道這樣她會搞死自己。

 

        「可是我還在這裡,對吧?」

 

        「還不是因為我,每次都這樣。」看來是還氣得很,Shaw不甘願的嘟嚷此刻顯得有些孩子氣了(就像剛才的她,哦哦),但她很喜歡,反正是Shaw的話就無所謂。

 

        「我也救過妳呢,別生氣嘛。」

 

        結果Shaw的臉倏地皺成一團:「我可沒在車上把妳嚇個半死,讓妳先以為我死了,騙過所有人、等事情結束之後再叫那台機器告訴妳我在哪裡,讓妳在床邊守上十天半個月,現在再笑咪咪地對妳說別生氣。」

 

        她愣了愣,恍然憶起那天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的所有。

 

        ……她記得、記得……當無法以言語形容的疼痛佔據身軀,當車輛完全靜止之前,Shaw,一個罕有情感波動的女人蒼白著臉對她的傷處大吼,同時手足無措地想為她動上緊急手術,但早在前方等著的警察打斷這一切,接下來她就不……

 

        「親愛的……妳肯定不知道,這是我聽過最浪漫的故事了。」

 

        然後她衝著她笑,不出所料地得到一個無可奈何的白眼。

 

        「一點也不浪漫,下次別再這樣了,我沒那麼多條手臂可以用。」

 

        意會到其中緣由的她對著臉色差勁無比的Shaw笑了起來,偏頭想想,突然覺得也是時候談起那個生日老人了。

 

        「雖然現在說這個很奇怪,但是……Sam,妳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問妳『是不是有個跟妳長得一模一樣還會瞬間移動的母親』這件事嗎?」

 

        「記得,因為太詭異了,老實說那之後我一直都想問妳到底在講什麼鬼。」不加思索立刻回答的Shaw又翻了個白眼:「而且妳還問她是不是叫……等等,Sam?」

 

        Shaw皺起眉若有所思,Root則點點頭,握住她的手。

 

        「不管妳相不相信,反正妳只能相信──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二十三歲生日那天……」




///

 

 

 

        數年後的某天,Root綁著Shaw來到英國一處地下研究基地。

 

        不過一年前,世上第一台時光機秘密產出,已能順利將各式物品傳送離開,但由於無法觀測到傳送時間點與所在處的狀態,也尚未研發出反向傳送方法,基於安全顧慮便未曾傳送活體進行時光旅行,然而一年後的現在,研究產生跳躍性的進展,除了能夠透過植入裝置觀察到傳送時間地點正確與否,一位研究員更開啟了反向傳送的大門。

 

        得到這個消息的Root幾乎用盡所有威逼利誘方法強迫The Machine開通前往研究基地之路,儘管後者一直困擾於無法計算出此行風險而一再拖延,但她總歸是成功了。

 

        至於Shaw,她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企圖說服Root再多想想,別搶著做第一號人類實驗品,難道就不怕堵在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費城實驗聽過沒有?那些都市傳說她可看得多了。但Root卻嚴肅表示現在已經是「Sam」順利傳送到她身邊的年代,顯然不會有任何危險,於是堅持一定要去到未來,告訴「Sam」自己守信了這件事。

 

        「……妳還真喜歡妳的生日老人啊。」

 

        最終明白無論用什麼手段都不能阻止心意已決的Root,Shaw雙手一攤,只是站在佔地百坪的巨大機器前嘆了口氣。她確實比過去任何一刻都更擔心這個女人,但又能怎樣?現在能做的不過是祈禱這個年代的時光機真的穩定了,別出半點差錯。

 

        「因為那是妳啊,Sameen,別吃醋嘛。」


        「誰吃醋了!」


        「妳啊,妳得相信我,親愛的。」

 

        當早已熟悉的、可惡的甜言蜜語遞進耳裡,Shaw覺得再這麼下去,自己要嘆的氣就沒完沒了了,於是別過頭,不耐地擺著手要Root快點滾蛋。但當她聽見腳步聲漸行漸遠,終究還是回頭望向那道背影,好奇頭也不回的Root的背影是何時成為自己目光的追逐標的。

 

        可就在那一瞬間,Root彷彿讀到她的心思般回過頭來,還笑嘻嘻地送了個飛吻。

 

        Shaw怔了怔,努力壓住衝上去揍她並和她一起前往未來的衝動。

 

        然後她想,為了這女人不斷回到過去的Sam真是史無前例的大笨蛋。


        ……唉,她真是笨。




///

 

 

 

        這是一個金陽璀璨的秋日午後。

 

        Root出現在一座長板鞦韆上頭。

 

        經歷時光旅行必然的短暫空白,她定住片刻才回過神,低頭檢查自己雙手,再拍拍自個全身上下確定沒少半塊後,便打從心底佩服地驚嘆,想那些瘋狂科學家還真有本事,不過當務之急是確認自己身在何方,是否被傳送到正確的時間點。

 

        經過計算,她選擇來到Shaw或約四十八歲的時候,她相信只有這時的Shaw才是擁有一切時空旅行記憶的Sam。

 

        她坐在鞦韆上左右張望,這顯然是某戶人家的後院──有一圈白色木柵欄、一顆大樹、自己屁股下的嶄新鞦韆、一片被修得整齊的青綠草皮,和一個大型烤肉架……基本上就是所有普通美國家庭會有的配備。

 

        感覺……科技沒什麼進步?這後院擺設跟她應當存在的年代差不多。她思索著是否該盡速翻出這座後院,以免剛到未來就因為非法侵入私人土地而開始逃亡之路,畢竟對這個年代的武器沒有任何概念,或許所有研究力量都投入軍事了也說不定,還是走為上策。

 

        但說時遲那時快,主屋的玻璃門被推開,她反射性舉起雙手做出投降姿勢並望向來人。

 

        卻只消一眼便朝那裡飛奔而去。

 

        「Sam!」

 

        立刻認出熟悉面容的她禁不住激動情緒大喊,眼眶霎時泛出了淚,張開雙臂以一種不顧一切的姿態緊緊擁住未來的Sameen Shaw──Sam──那個女人似乎一時不能反應,罕見地支吾起來,但過上一會,還是輕輕抱住了自過去前來的她,順著不知何故哭得越發厲害的她的背脊,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安撫著她。


        「我見到妳了、我終於、終於……」

 

        「妳來了,Root。」

 

        近似嘆息的低沉口吻卻溫柔至極,Sam在她好不容易才收住情緒、努力擦眼淚的時候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像是一種褒獎,也像無聲感謝──而這讓她心臟猛地一緊,嘴角一彎,又稀哩嘩啦地哭了出來。

 

        「妳說得好像、好像早就知道我會來一樣。」吸著鼻子抽抽答答地嚷著,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沒用了,但Sam的懷抱柔軟得充滿某種難以思議的別樣溫情,瞬間讓她徹底安心,也就不再去想,轉而開起玩笑:「嘿,妳是不是偷看了過去,就知道我會來找妳?」

 

        「我沒偷看,所以也不知道妳會問這種笨問題,還哭成這樣。」輕輕將她推開的Sam還是維持那張死板板的臉,但眼底唇邊都泛著無奈、包容與寵溺──她抹去淚水,終能好好看著眼前女人,這才發現這個比自己年長十餘歲的Sam給予她的是哪一種情感。「但我知道妳會來,我比誰都更明白……妳會來找我,會來確定一切是否安好,然後得意地告訴我……妳改變了歷史。」


        「……對喔,我改變了……歷史……」即使早有心理準備,但從Sam口中聽到這話的震撼力依然強大,感覺不甚真實的她有些恍惚,卻也因此想起最重要的事:「啊!對了!我呢?我在哪?我是說──Root呢?她、她現在應該──」

 

        「別緊張,她正好出差去了。」

 

        讓這句話徹底卸下心中大石,鬆了口氣的她用力點點頭,然後愣住:「等等,所以我到五十歲的時候還是在東奔西跑嗎?」

 

        Sam翻了個堪稱經典的白眼,「是,妳是,我跟妳那台寶貝機器都說過幾百萬次要她別再跑來跑去了,但她只安靜了一陣子,還是閒不下來……我們還能怎麼辦?」接著搖搖頭、笑了笑,拉起她的手,把她往主屋帶:「別待在這了,進來喝杯咖啡吧,我們還有一些時間。」

 

        這份提議的吸引力過高,無法拒絕的她於是跟著踏入屋裡,然後她覺得自己真是不能再更喜歡這間房子的配置、擺設與顏色──簡單乾淨而溫馨無比──接著她想了想,便開始期待回到過去後的未來。

 

        「我知道妳在想什麼,別想了,妳這邪惡的女人。」走進廚房裡的Sam像感應到什麼似地,回頭對在餐桌邊落座的她拋了個無奈眼神:「現在我只希望過去的我別那麼容易妥協,鞦韆就算了,但那面粉紅色的牆簡直是災難。」

 

        她轉身對著那一大塊粉紅色偷笑了下:「只有一面而已,這也算是對妳網開一面,就別抱怨了──哦哦哦,對了,我想看看臥室──」

 

        Sam在磨豆機的轟隆聲響中對她擺手:「想都別想,別忘了妳是在未來,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覺得Sam一定是在不好意思,但她又怎麼忍心拆穿她呢。

 

        就這麼安靜看著那道忙東忙西的背影(說是喝咖啡,但還同時準備著煎蛋和肉排),她想這時候的Sam的外表,和那時候的Shaw並沒有多大區別,也不是最後一次和生日老人見面時那種命不久矣的可怕模樣,真要說的話,就是現在的Sam臉上多出些許皺紋,但她覺得那很美麗。

 

        無關悲痛與傷痕,只是歲月刻劃的自然痕跡,每一吋都有箇中緣由。


        它們訴說著屬於Sam的故事,淺淺地、溫柔地。

 

        「……那個、Sam,妳能跟我說說、在我改變歷史之前的故事嗎?」過一會兒,她搬出自始至終都很想知道答案的問題,而正在沖咖啡的Sam只瞥了她一眼,臉上寫著不想多說四個大字。「拜託嘛,這又不是身為一個過去的人不能知道的事,我總得知道妳為什麼千辛萬苦地跑來找我。」

 

        Sam怎麼看怎麼不想說,但被她盯著盯著,最終還是投降了:「我們去救身分曝光的Finch那天,我對她吼了一句讓她帶著他快跑的話……還記得嗎?妳應該聽過。」沖好其中一杯咖啡並把它遞到她面前後,Sam又回到廚房。「那時她決定聽話,帶著他開車逃走了,卻在途中受到伏擊……六點五毫米口徑的子彈,正中心臟。」

 

        她倒抽一口氣。Sam甩鍋讓肉排翻面。

 

        「然後……我們擊敗了Samaritan,世界恢復正常,我卻不能……不能接受這種荒謬現實。」Sam背對著她,而有那麼一剎那,她竟覺得Sam的背影變得很小很小。「那天之後我一直在想,如果當時我聽話跟著上車,她是不是就能活下來,接著我得到資料、開始透過仿真情境計算,而所有可能性都導至同一結論……如果我上車,就沒事了。」

 

        「Sam,那不是妳的……」

 

        「我很後悔,憎恨說出那句話的自己,而某些時候,我甚至會感覺自己還在一場永無止盡的模擬之中,妳知道的,就是Samaritan那些無聊把戲,但我沒有選擇死亡……正確來說,我已經失去了結束模擬的方法。」Sam搔搔頭,始終平靜的側臉在她看來卻滿是悲傷。「她就……就那樣變成一塊只有幾個數字的小小墓碑,沒有她,我不知道如何結束一切。」

 

        不願傷害她,是我在那些狗屁模擬中結束自己生命的唯一原因,但她那時已經不在了。Sam低聲呢喃,如同述說他人事的語氣平穩得毫無起伏,她卻聽見深藏其下的那些碎裂。

 

        即使Sam成功透過時空旅行改變歷史,救回了此刻本該深埋地底的她,但只有Sam自己記得那份記憶,那好像還是……很寂寞的感覺。

 

        「我不知道怎麼辦,每過一段日子我就會試著振作,卻沒辦法,像那些老套電影中被傷透了心的主角一樣奇怪……於是我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活了很久,直到聽說時光機出現的那天,我請求他們讓我成為第一號活體實驗品,他們不斷向我確定意願,我只覺得煩,畢竟我已經沒有可以失去的了。」

 

        當那盤再普通不過的肉排煎蛋擱到面前,她按住心臟。


        因為她知道,所有的平凡,背後都有一個與平凡徹底悖離的偉大故事。


        「然後我回到過去,終於……找到了妳。」

 

        ──是如何強大的執念才能讓人甘願這麼做?

 

        她不過是想來到這裡報個平安,但那時的Sam一定是……

 

        「說到這個,妳知道嗎?我第一次看見年輕的妳時,只覺得妳是個小混帳,」似乎想讓氣氛輕鬆點的Sam說道,隨後遞上餐具,她則抬眼,沒用地瞪著那抹可惡又溫柔的笑。「但其實我不驚訝,畢竟她也是個大混帳,反推回去還滿合理的……」

 

        感動一下飛到外太空去,她噘著嘴舉起刀叉抗議:「如果我真的是混帳,才不會放過妳,妳這只會嚇人的週期性跟蹤狂生日老人當得實在很不稱職。」

 

        正拉開椅子的Sam愣住了,隨即大笑出聲,又伸手去拍了拍她的頭頂。

 

        「抱歉,但我只想得到這種方法,畢竟我沒辦法一直停留在妳的年代,而頻繁進行時光旅行會對身體與未來造成影響……我被基地那些傢伙警告了很多次。」Sam坐了下來,執起咖啡啜上一口後看著她,卻像看著更遙遠的地方。「可是後來我越來越不放心妳──我很清楚年輕的妳能撐過那些難關,否則之後也不會遇見妳,但我就是……我違背契約、私下使用時光機,很多次……」

 

        音聲漸弱,最後Shaw安靜了,只是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動起刀叉,慢吞吞地嚼著食物。她則在沉默中想起最後一次見到Sam的情景,和那些話。

 

        她不清楚單一時間線的理論當是如何,但她知道……或者說,她可以想像在Sam最後一次前往過去的她的身邊之前,就已經做過無數次的時空旅行,完全不管自己身體狀況,即使漸趨虛弱也一次又一次地回到過去,待在暗處守護著她……這就是Sameen Shaw會做的事。

 

        是啊,這個笨蛋負責保護人,她比誰都明白。

 

        「……那天我把Shaw拖上車了,猜猜看妳做了什麼?」這種氣氛與想法讓她有點想哭,只好別過視線並重新開啟話題,期望Sam能再多說點什麼。

 

        「絕對是開車,畢竟我是全紐約最好的車手。」把一塊肉排跟煎蛋塞進嘴裡大口嚼咬,被轉移注意力的Sam嘴角浮現自信又驕傲的笑。她很不想掃興,但還是故意板著臉搖搖頭。「不是?那應該……是在後座向後阻止敵人進攻吧。」

 

        「不是這些小事,Sam,妳做了更厲害的事。」她偏過頭,從自己最喜歡的角度靜靜看滿臉疑惑、等著解答的Sam:「妳比我更早發現右側房裡的狙擊手,就轉過來用自己的身體當作盾牌……子彈穿過妳的手臂後偏移了,只打進了我的心臟下方。」

 

        Sam驀地抬起眼,滿臉詫異,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閉上嘴,只是捏捏鼻樑。

 

        「……那真是,太好了……」

 

        過上半晌,Sam終於開口。她看見那雙眼底泛起氤氳。

 

        「我也覺得,那時候沒聽妳的話真是太好了。」她故意皺起鼻子用Sameen Shaw最討厭的可惡音調說道,只因感覺Sam就要落淚,而她……即使面前的是Sam、在時空意義上是另一個人,她總也不想看到那些眼淚。捨不得。「妳就是滿腦子都只想保護別人,卻忘了妳和我在一起更好。」

 

        她本以為Sam會對這番話翻個白眼或者開啟一波彆扭的碎碎念,但Sam只是嘆了口氣,跟著偏過頭望她:「我已經知道了,Root,我想Shaw也會知道的。」

 

        點點頭,她正要開口,卻聽見門外一道煞車聲,顯然Sam也聽見了,她們同時往外看去,瞇起眼細望遠方的Sam更是同時挑起眉,隨後起身收拾餐具。她立刻明白是這時候的她回家了,也便跟著把餐具送過去。

 

        「妳跟她說過這件事嗎?關於時空旅行的。」洗碗槽旁,她小聲問道。

 

        「沒有,我不想讓她知道,那不是什麼好事。」Sam頓了頓,轉頭看了她一眼:「她……只要繼續在這裡、繼續做她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幾乎毫無底限的寬容讓她再次熱淚盈眶,下意識抱住了Sam。

 

        「Root能遇見妳,一定是用盡了所有時空裡的幸運。」

 

        「……對Sameen Shaw來說也是一樣的。」

 

        寬慰地笑了笑,雖然時間未到卻終究必須道別,她放開Sam並拿出小型傳訊裝置,就在Sam的面前按下那顆能夠回到過去的按鈕。

 

        「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了,所以……可以告訴我嗎?Sam,是什麼讓妳這麼不顧一切?」

 

        滿手泡沫的Sam放下盤子,扭開水龍頭沖著手、轉頭望著她,眼神逐漸轉為迷離,但也在沉澱中重新轉為確定。

 

        「我想妳早就明白了,從Shaw把妳推進電梯裡那刻開始,不過……Root,讓我這麼做的原因,就只是……她。」Sam深深吸氣,握住了她的手。而她從那雙平靜無波的眼底,望見永遠屬於Sameen Shaw的真誠與堅信。「我從不相信這種事,然而,事實是每當我在她的身邊,總是感覺自己……比任何人類都要更加強大,擁有了另一種無可匹敵的力量──」

 

        她想再多留一下,卻感覺這個時空中的自己正在反向傳送的路途中漸次消逝。

 

        「而那讓我知道……只要在她的身邊、或甚至只是想著她,為了她……我就能突破所有難關。」

 

        「所有難關?」

 

        「無所不能。」

 

        偏著頭的Sam笑得比她曾見過的任何一刻都要燦爛。

 

        「──謝謝妳,Sameen,無論哪個時空,我、Root能遇見妳真是……太好了。」

 

        她不問那份不可思議的力量從何而來,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那個一心一意只想守護Root的Sam在想什麼,而這早已在過去時空中被歷史證明,所以僅是如此衷心道謝,在就要回到過去的前一刻。

 

        「親愛的,想我了嗎?我感應到了,所以提前回來囉──」

 

        然後聽見大門開啟聲響,與隨之而來的、那道她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歡快聲音──她就要離去,只是還捨不得這個曾冒著死亡危險一次次回到過去的生日老人,於是就這麼盯著Sam看。直到Sam又拍了拍她幾乎已不存在的頭頂。

 

        「這是我該說的,謝謝妳存在在這世上……Root。」

 

        她還想說些什麼,但停留時間已經來到盡頭,她只是在模糊視線中看著過去的自己帶著如孩子般的溫暖微笑奔向Sam,將其緊緊擁抱。

 

        她又一次對著仍望著自己的Sam說了謝謝,無聲地、安靜地,然後──

 

        回到過去。




///

 

 

 

        Shaw在密閉艙門打開的瞬間猛然起身。

 

        事實上這兩個小時以來她已這麼做過無數次,但走出的實驗體都與她毫無關係,唯有這次,她終於等到了自己在等的人。

 

        從艙門後頭走出的Root甚至沒有張望,像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會在那裡等待般直直向她衝來,隨後用能絞死所有普通人的力道緊緊將她擁抱。

 

        「怎麼,時光旅行有趣嗎?」

 

        收拾好情緒的她以往常的輕鬆口吻問道,卻沒想到Root突然哭了起來。她嚇壞了。

 

        「妳為什麼這麼浪漫?妳為什麼……不管什麼時候都還是妳?」

 

        什麼怪問題?她不知道Root這趟去會見未來的自己時發生了什麼事,但看起來並不糟糕,於是也就放下擔憂,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著不知怎地越哭越厲害的Root的背脊。

 

        「誰浪漫了,我當然還是我啊,妳到底在期待什麼?」

 

        「妳是我這輩子知道的最浪漫、最堅定的人了,要是有哪個人把妳的那個、就是在這個結果產生之前的世界寫成小說的話,一定可以騙到很多眼淚。」Root在她耳邊哽咽著咿咿唔唔地嚷著,跟隻無尾熊一樣牢牢纏著她。「妳知道嗎?我愛妳,真的真的──」

 

        她實在拿Root沒辦法。事實上始終如此。

 

        「好了,妳見到未來的我了,剩下的事回家再說,好嗎?」

 

        「我愛妳──」

 

        面對哭得滿臉眼淚鼻涕亂七八糟的Root,她也想說些什麼,但總覺得在這裡回應Root的話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只得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掏出早早準備好的面紙大軍並小心擦去那些讓她看了就不高興的多餘液體。

 

        「好好好,我真的知道了,走吧,我們回家。」

 

        「妳為什麼現在就不浪漫了?妳一定是──」

 

        在扯著Root走出基地大門的時候,她再次嘆氣,回身捧住了那張無辜委屈的臉。

 

        「一個詞彙能有無限多種解釋方式,只要人類需要,就能將詞彙導至他們想要的地方……做出他們希望得到的解釋。」終究放棄了,她丟掉那一大團面紙,伸出手,讓指腹小心拂去Root紅腫眼眶底下彷彿永無止盡的濕潤。「我不會說出妳想要的答案,我只會說出我的答案。」

 

        仍哭喪著臉的Root呆了片刻,接著點頭。

 

        「但妳真的不知道嗎?一直以來,我都待在妳身邊的原因。」

 

        是那瞬間,Root的眼底打上千百萬盞燈般亮了起來,但還是耍賴似地用力搖頭。她早已預料到這傢伙會這麼做,但還是有點生氣,然而Root專注地等待著答案的神情有著獨一無二的天真與誠摯,於是她也如自己預料之中地敗下陣來,只將Root散在額際的瀏海輕輕撥好。

 

        有那麼點尷尬,但意識到自己必須說出真相的她還是鼓起勇氣,吐出那些足以讓自己彆扭一輩子的話:「那是……只要在妳身邊、只要知道妳還好好的,或甚至只是想著妳、想著能夠去到妳身邊、能夠待下……」她握緊了拳深深吸氣,心想自己絕對不能輸給未來的自己。「我就……感覺自己無所不能。」

 

        「可以突破所有難關?」

 

        「所有難關。」毫不猶豫,她挺起胸認真地說道。

 

        垂下雙肩的Root輕輕笑了,傾前吻上她的唇角:「那是為什麼?」

 

        面對追問的她皺起臉:「妳非得這樣逼我嗎?」

 

        「不,妳可以不回答,但我已經知道妳是這世上最浪漫的人了。」

 

        當她再次望向她的眼底,感覺一切都有跡可循。

 

        「妳倒是說說看為什麼?」

 

        但她還是如此問道,換來一個比盛夏陽光更加璀璨的笑容。

 

        「妳會為了我,無數次,這就是證明。」

 

        第無數次,她真的真的拿眼前這個驕傲且自信無比的女人沒有辦法地搖了搖頭,也是第無數次,所有經歷與所有的無可奈何都繾綣著繞進一種永無止盡也永無底限的溺愛之中──Root說錯了,她不是這世上最浪漫的人──比任何人都還討厭人類,卻保有溫熱心臟、感動到滿臉是淚、堅韌又脆弱得亂七八糟的Root才是。 


        「……Root,妳知道愛的定義嗎?」


        當再也無須遏制的柔情充斥全身,當她在身周嘈雜人流中僅只凝視著她如同無垠世界之中只剩她們兩人,她抬起手,讓掌心捂上濕潤臉頰,就此停留。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愛妳。」


        然後對著理直氣壯彷若世間唯一真理的答案笑了出來。


        可不是嗎?經歷漫長歲月與事件堆積而成的一切繁複雜緒都能用三個字簡單解釋,它確實複雜至深,卻也如此純粹,只要願意向前一步、願意與另一個人相觸相知,便能窺見本質全貌──她使盡全力將她擁緊,吻住那雙仍含著猶疑的唇。


        是的。


        毫無疑問。


        「這就是答案。」






- - - - -

在時空中逡巡來回,知道了關於那份情感的各種形式。

愛是握緊了另一隻手,是自身的存在理由,也是所有的不能定義。

而那如此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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