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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oting SHO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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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聊天,可以叫我小R或R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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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掉進這坑萬分扼腕只好咬手帕。
太愛瘋子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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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試使用新的地方來發表文字,可其實關於寫作拿捏方面還很不成熟(或許永遠也熟不了了),尚祈見諒。
  1. 私信
  2. 归档

BGM:Salt Skin - Ellie Goulding


"No, I didn't know my own name."

"And I won't tell the truth, unless you want me to."

"Full of fear in your skin and the weakness in giving in."

"I've got the salt skin, running to where he is."








【 Coldest Warmth 】 (完)







        美國公民很有做生意的腦袋。

 

        他們懂得在相隔遙遠的距離中心設點。

 

        妳把她抱進荒野中的唯一診所時這麼想。所有她可能患上的症狀都從口中流利淌出,接著丟出兩疊鈔票,拔出槍更打開包裹讓各式槍械彈藥盡顯於外,露出友善微笑,告知櫃台,這個女人需要所有資源,妳不在乎會剝奪掉其他人的生存可能──如果她沒順利活下來,在警察趕到之前,這間診所就將成為焦土與埋屍場。

 

        威脅奏效,不消兩分鐘,她便被緊急推入一間與其它手術房明顯不同的房間,妳則趁機四處晃蕩,找到中央監控室消除所有影像痕跡,同樣,把他們能向外聯絡的管道全數關閉。妳不擔心她,不僅因為這般病症不難處理,更因為她無論如何都會撐過去,妳(毫無根據地)知道。

 

        此時此刻妳能做的只是待在外頭監視是否有任何可疑人物。

 

        大致檢視過周遭環境,妳從外側鐵梯爬到第四層,頂樓,架上狙擊槍。把地下室監視器設定為重複撥放迴圈影像的把戲差不多該被識破了,而那裡也就這麼一條公路,妳的……「同盟」或許能夠追蹤到這,妳不能讓他們破壞重新獲得她信任的這麼一場……逃脫大戲。

 

        這種手術最多需要四個小時,妳只需要在這段時間緊盯公路方動向,把任何可能造成威脅的傢伙全都殲滅。當然,四個小時不算長,遠遠不及在過去戰爭裡擔任狙擊手時埋伏的時數,嚼著口香糖,擦著額角不斷冒出的汗,妳幾乎是放鬆的。

 

        但悠閒時間延續不久,一輛黑色廂型車駛來時妳便回到崗位,從制式穿著與裝備認定他們是威脅,透過瞄準鏡乾脆地把點五零口徑子彈送進率先下車的兩人腦袋,接著幾乎所有人都下車了,不斷往妳的方向開槍,而妳屏氣凝神,趴伏著一次次扣動扳機,精準無誤地讓他們都成為屍體,最後瞄準死不離開駕駛座的男人,一槍斃命。

 

        診所裡似乎出現騷動,不斷有人出到大門外,似乎困惑於這些身上都背著槍的人類為何會倒於血泊中。接著是第二輛車、第三輛車,忙於開槍與裝填子彈的妳開始感到情勢不對,但仍一一把子彈送進他們腦袋。

 

        手術結束了嗎?妳分神瞥向腕側錶面,至少還有半小時。

 

        妳在一個半小時裡殺了至少二十個人。

 

        (「Ms. Shaw,我不喜歡暴力。」)

 

        「……去你的不喜歡,我受夠了,Finch。」不知何故,妳想起那個戴著眼鏡、斯文卻偏執、擁有超高標準道德觀的小個子男人。但他也曾在摯愛被威脅時下過命令──假若敵方(Decima,哈)威脅到那個女人,全部殺掉。「別吵,我會把他們全都殺掉,全部。」

 

        然後妳皺起眉。

 

        一種恐怖直覺砰然砸進腦袋,妳扛起槍快步奔到一樓,抓住一名護士大吼著問她在哪裡,而那名護士顫抖著指向其中一間房,妳衝進去,看到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她,也看到兩個穿著西裝持衝鋒槍的男人。

 

        後方停車場。破裂窗戶默示了他們從何處來。

 

        想不通他們何能逃過妳的視線,但已不是重點。

 

        「Agent Shaw,遊戲玩得不錯,但該回去了。」其中一人冷聲說道,槍口指向她的腦袋,另一人則朝妳仰起下顎,妳乾脆地拋下槍枝與黑色行李袋,雙手舉高。「對妳這兩天以來的行為,有任何辯解理由嗎?」

 

        妳緊盯那把槍,點頭:「Greer在我抓到這女人第一天時就說過,要我不惜任何代價從她身上獲取訊息,這是直接命令,所以你們的一切行為都正在阻撓我。」

 

        「包括帶著人質逃亡?」

 

        艱難嚥下口水,妳告訴自己必須冷靜,「不如直接連絡Greer問問如何?哦,溫馨提醒,你最好把槍口挪開,因為要是那女人死了,你大概會生不如死,Greer擅長各種遊戲。」雖然妳都不知道自己何時需要提醒自己冷靜了。

 

        槍口偏離她的腦袋時,妳點點頭,讓其中一人打電話。

 

        反正這裡唯一的收訊站都被妳毀了。

 

        但那似乎是衛星電話。妳瞇起眼,在另一人鬆懈瞬間猛衝向前,抓住他的槍往正開口的男人一陣掃射,隨後用槍柄打暈他,順便再朝他腦袋補上兩槍。知道病房外頭或許已因槍聲亂成一團,妳回頭背起行李袋,才拔下點滴袋擱到裡頭,抱起她。

 

        直至此時妳才真正看見蒼白面孔,懷裡的她還是那麼輕盈,呼吸淺薄但平穩,妳彷彿被感染了,跟著吁出一口長氣。是啊、是啊,妳清楚明白她會活下來,她向來如此──死神顯然不喜歡她,也懼怕永遠能夠逃出生天的妳,於是,只要妳與她待在一起,便將無事。

 

        「把所有她需要的藥劑都丟進來!還有處方!」

 

        妳舉著手槍對櫃檯人員大吼,那幾個人連忙把一些針筒藥袋全扔進行李袋中,妳沒放過任何檢視機會,確定那些都是必要的,最後才抱著她踏出大門,跨過一具又一具沒了聲息的屍體,把她安進其中一輛尚且完好的廂型車後座,掛上點滴。

 

        (……妳為什麼總是這麼做?)

 

        卻在拔除車上所有追蹤設備時有了一瞬恍然。

 

        (所有思慮裡總是有她,總是為她療傷,現在為她大開殺戒。)

 

        (她──Root──究竟對妳做了什麼?)

 

        「該死的……該死的!我怎麼知道?我他媽怎麼可能知道!」

 

        這段時間以來無有答案的死題重新現形,於是豔陽之下,妳憤然拔出手槍朝那堆器具擊發子彈,咆哮著、聽著電流細微聲響在破壞中歸於寧靜,感覺自己早已失去引以為傲的絕對理智,只因妳在那該死的證券交易所裡吻了她的場景定格眼前,轉瞬成為她流滿淚水的絕望臉龐。

 

        (她的絕望悲傷在尖厲吼叫中貨真價實,妳為那份悲傷而生的憤怒憎恨貨真價實。)

 

        (妳在最後一刻親眼見證,更為此深感疼痛難堪。)

 

        妳使勁捶著方向盤,直到指節皮膚黏於其上,直到看見血跡斑斑。

 

        (妳為什麼會傷害她?)

 

        幾乎要讓腦袋炸開的真切痛苦未曾減輕半分,甚至化為現實麻痺體內每吋神經,但永遠存在心底深處的僅剩理智卻厲聲嘶喊沒多少時間了,催促著仍找不到真正答案的妳踩下油門,顫著手轉動方向盤,回到公路,駛向未知前方。

 

        (無論妳的腦袋被誰掌控,她是妳寧可捨去性命都要拯救的人。)

 

        (妳唯一記得的是她必須活下來。)

 

        (Sameen Shaw曾願意為此犧牲世界,犧牲自己。)

 

        「Root、Root……妳最好給我一個答案……」

 

        (現在──妳為什麼敢傷害她?)




///

 

 

 

        她是一無牽掛的野貓,妳是被馴服豢養的獵犬。

 

        看似如此,但事實相反,她內心在意的事太多、妳願意遵守的規矩太少,於是事情就在短暫時光之間扭擰輾轉,一點一滴,在無可逆反的螺旋交織中,試圖守序卻永能找出漏洞攻破的她成了妳極度渴望擁有的,無視一切、為所欲為的妳成為她極端想要卻不可得的,這一切妳都知道,妳知道。

 

        某次她曾去到那間混帳百貨公司的後門,不知等了多久,只在那天極度煩躁的妳出現時扔過一頂安全帽,直到妳跨上後座也什麼都不說。那台乘過不知幾次的重型機車上,她載著妳,催滿油門一路馳往北方,就到杳無人煙的荒郊野外,一塊能夠望見北大西洋的岩石上頭。

 

        坐到邊際的妳沉默,坐到身邊的她也沉默,妳與她就這樣靜靜看了兩小時的海。僅存清鹹海風與鳥類鳴叫的空間裡想起無數次的相同作為,想起她的來到、想起自己去向,好像妳與她總能適時讀出彼此想望,在最需要人類存在時去到彼此身邊,安靜待著。

 

        (是的,偶爾妳與她都不需要聲音。)

 

        『餓嗎?』

 

        很久以後,她問,妳點點頭,她便從包裡掏出一袋東西遞給妳,接著說來時匆忙,只來得及買個熱狗堡。妳聳聳肩,接過已然冷去的它,一口口啃著,咀嚼,然後吞進肚內,竟然覺得它沒有失去任何溫度。

 

        那次她說還有事,就把妳載回住處,然後一溜煙失了蹤影。

 

        遍布紐約的黑暗裡,妳只嚥下一份疑問,接著回到家裡。

 

        (『妳要去哪裡?我也要去。』)

 

        這類事情發生的次數一多,妳也就習慣──譬如她應當非法且能讓人火冒三丈的擅自侵入住宅,在妳的默允下當然合法。譬如她光明正大地偷喝妳的飲料,佯裝無事地偷咬一口妳拿在手上的餅乾,悄悄把下巴擱到妳的肩上,悄悄牽住妳的手。

 

        譬如她去哪裡,妳都不自覺開口詢問,得到答案時感覺舒適,無法得到答案時就要去外頭擒過幾個可恨份子消氣。老是跑得不見蹤影的她回來時,總會帶些小禮物,硬是說些討厭話語,然後把它們塞進妳的手裡。

 

        (但妳不想要,只想要她別再消失。)


        (即使妳從未承認。)

 

        有一次她受傷了,腿上兩道猙獰彈孔生生映進妳的眼簾,卻還想要出外繼續她那些莫名其妙的跨國任務,剛費盡心力整理好傷口的妳很火大(妳可是這裡唯一的醫生,必定是妳說了算),便拉出手銬把她銬在地鐵站裡那張窄小又難睡的鐵床上,接著對監視器胡亂吼了一通。

 

        隔天妳發現手銬已被解開,她仍在熟睡,於是妳待在床邊直到她醒來。

 

        『有愛心早餐嗎?』甫甦醒的她揉著眼睛,聲音軟糯,帶著幾分稚氣。

 

        妳拿起Reese帶回來的三明治貼到她臉上:『吃吧,沒有菜。』

 

        不知為何,雙手接住那個三明治的她靠到妳身上,笑得很開心,純粹、天真、誠摯,像個孩子。但孩子可不懂如何解開手銬,於是妳發問了,她則挑起眉,說是妳教她的。

 

        (啊,是有這麼回事,因為妳討厭看到她被束縛。)

 

        妳好像和她一起看了很多部電影,有時是在影院,有時在妳的住處。妳從不問她究竟住哪,只是某天心血來潮,給了一把鑰匙。妳還記得她從自己包裡發現那把鑰匙時,拿在手上反覆觀察研究的驚奇神情,然後她親吻它,看向另一端的妳。

 

        低著頭的妳沒讓視線交會,只是繼續整理手邊槍械。妳猜她大概不過多久就會前來說些能讓自己號碼從The Machine那裡跳出來的話,然而沒有,她什麼都沒說,甚至沒靠近妳,只是整個下午時不時地看著手中鑰匙──她一直把它握在手裡,至少那天如此。

 

        (……或許妳比想像中更喜歡她。)

 

        即使不斷變換身分、不斷四處旅行、不斷獨自承受一切艱難折磨甚至傷害疼痛,卻能永遠露出笑容……妳永遠無從得知一個外表看來脆弱無比的女人從何得到那樣龐大的能量,只是想,那肯定來自無底無邊的狂熱執著與深刻得可怕的強韌意志。

 

        而妳永遠會為她奔跑。

 

        因為她不懂自保,只知冒險,妳無法拋著她不管。

 

        於是妳永遠會為她奔跑,儘管汗水徹底染濕了背、留下純白結晶也不停止。

 

        (妳喜歡她,前所未有地強烈。)

 

        那是為什麼妳能開著車瘋狂翻遍整座城市,妳能用最快速度騎著單車越過遙遠路途,妳能帶著危險裝備爬過數十呎通風管,妳能在死生界線之前毫不猶豫將她推入安全之地──妳會用盡全力奔向她,妳能做到一切,只為將她從地獄門前帶走。

 

        儘管血液徹底浸透身軀、留下乾涸鐵鏽也不停止──

 

        (妳喜歡她……)

 

        只因這唯一、單調、無趣悲慘且無人能夠將妳理解的世界裡,她已為妳做到一切。


        她是僅有的……值得妳付出一切的。

 

        (……她愛著妳。)

 

        之後的一切,妳都知道了。




///

 

 

 

        一次短暫休息中,妳出去購買必需品,回來時,她已在副駕座上。

 

        她把所剩不多的點滴夾在上方夾板間,在妳上車時對著妳虛弱地笑。妳並不意外,只是關上車門,靜靜望著她的臉,遞上一瓶開好的水。沒有發動引擎,烏雲遍布的夜空裡看不見半顆星子,妳只望著她小口啜飲著水的模樣。


        觀察著點滴並估算時間,妳去到後車廂,拿起新的為她換上。


        妳與她都不發一語。

 

        「之前為什麼不逃?妳都掙脫手銬了。」

 

        靜默許久之後,妳低聲問,而雙手捧著瓶裝水的她只挑起眉:「妳在那裡,我不會離開──附帶一提,是妳教我怎麼掙脫手銬的,我怎麼捨得讓老師傷心呢。」

 

        僅為如此就寧可留下承受痛苦折磨?──白癡到底的甜言蜜語。但這並未讓妳升起不悅或憤怒感受,妳只是沉默咬著自己的三明治,她則繼續安靜啜飲著水,好一陣子以後,妳終於填飽肚子,問她是否有什麼想吃的,她歪著頭說沒有,沒胃口。

 

        妳盯著方向盤,半晌才又開口:「妳……想要我回去、想要我還是先前的我吧?」聽見身旁傳來一聲細小肯定單音,便閉上眼。「這些時間,為什麼不說出以前的我是怎麼樣的?為什麼……一點都沒想說服我?」

 

        是的,她從不主動敘述以前的妳與她是何種樣貌,即使妳詢問了,也只告知隻字片語,這與妳回到Samaritan那邊組織之後得到的訊息過度相異──既然他們懂得如何洗腦,為何不趁此時機再度打碎妳的認知,把妳帶回去?

 

        「我曾經想過,但……我憑什麼這樣做?」後視鏡裡的她仍偏著頭,口吻溫柔,還是以雙手拿著那瓶水,視線黏在上頭,像那瓶水就是妳,清澈無二。「妳的記憶是屬於妳的,我不能改變、也不願意這麼做,所以我只能在這裡等待……等待著,或許妳與我待在一起夠久,就能想起一切。」

 

        (……她真是破壞過妳腦袋的那些傢伙之一嗎。)

 

        (妳只想要一個答案。)

 

        妳奪走她手中的水,向前攫住她的衣領迫使她只能看著妳:「我需要一個確定答案,所以告訴我……妳究竟是誰?對我有什麼意義?為什麼……寧願受傷承受折磨都要待在這裡,為什麼不逃走?妳有過太多機會。」

 

        她別開視線,輕笑了笑:「妳真信任我呢。」

 

        「Root。」

 

        許久,她的十指搭上妳緊繃手腕,閉上眼,神情真誠肅穆。

 

        她深吸一口氣,「我從不真的知道自己對妳具有何種意義,Sameen,少數我所知道的是,妳能夠容忍我所做的一切,妳擔心我、無時無刻。」然後她又笑了笑,似乎甚是滿足。但妳發現她的眼角流落淚水,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每次,妳為無處可去的我療傷,每次,當我以為終於可以壯烈犧牲時,妳總會來到……很奇怪不是嗎?妳或許是我的守護天使,總是拯救我……最後卻犧牲了自己。」

 

        (──這就是原因。)


        「記得嗎?那些傷是我欠妳的,再多子彈打在我身上都不夠。」

 

        妳無能忍受,就別開視線:「不、妳根本不需要……」

 

        (她的手指滑過妳的臉頰,在盲目中如此熟悉。)

 

        「我知道妳討厭這種詞彙,但我愛妳。」

 

        她打斷妳──當從來就只存在所有行為裡的意義透過話語成為難以逃避的確切真實,當這句話連同細碎嘆息,輕易將妳設下的薄弱界線完全撕扯毀滅,她終於讓皸裂柔軟印上妳的,妳安靜承受著,在她無能視見的永恆黑暗之中。

 

        (像妳是她唯一的光,像她已經這麼做過千百萬次。)

 

        對不起、對不起,她在妳的額際低聲呢喃,不知所向。

 

        (而妳感覺世界正在縮小扭曲,陷入以她為名的漩渦之中。)

 

        「我只想待在這裡,即使代價是整個世界。」




///

 

 

 

        那個降下暴雨的午後,妳正排隊買甜甜圈。

 

        讓妳願意收起傘乖乖排隊的其中一點是這間甜點店的產物全都很棒,近乎完美,另一點則是這種下著暴雨的午後沒多少人會為了甜甜圈排隊,以往總是大排長龍的隊列失去大半,前方只剩三個人,很快就輪到妳,所以這短暫的等待足堪忍受。

 

        結果有個女人徹底毀掉了妳吃這些甜甜圈的機會。

 

        事情就在妳走到店外、撐起傘的瞬間發生,當妳一推開店門,一眼便望見街道對側有個撐著黑傘的纖瘦女人,或許是穿著皮衣的她長得挺好看,妳或許看了她多兩秒鐘,但她睜大眼,手中的黑傘霎時落地,接著……難以思議地直接穿越馬路飛奔過來──

 

        所有線道上大小車輛同時狂鳴喇叭的景象並不多見,無數鳴笛緊隨而來。摀住雙耳望著這副景象的妳尚未意識到一切,只是緊皺起眉,想著這女人真不怕死,然而下一剎那,已經到達這側的她張開雙臂,出乎意料地將妳擁抱。

 

        難以思議的強大力道與炙熱體溫中,妳徹底怔住了,不只傘,連那盒甜甜圈都掉落在地。

 

        『Sameen!妳還活著、妳回來了──妳還在、還在……』

 

        緊緊抱住妳的陌生女人高聲喊著妳的名字,妳愕然仰頭看著陰霾天空。宛若電影場景,她傳進耳裡的聲音劇烈顫抖著像正哭泣,在很快浸濕髮絲與身軀的無數冰冷雨滴之中,彷彿一些本該堅實難摧的什麼徹底崩潰瓦解,軟弱落下的便將妳與僅僅存在照片裡的她重新連結。

 

        (那一瞬間妳半點感覺都沒有。)

 

        與此同時,『Agent Shaw,帶走目標。』妳的耳際傳來指令。

 

        所以妳當機立斷重擊纖細頸後,帶走了她。

 

        (但又什麼感覺都有了。)

 

        然後想起,Root到底是誰。




///

 

 

 

        毫無間斷的行駛超過二十小時,妳停車,設下鬧鐘後在路邊小憩片刻。

 

        不久,妳醒來,Root還在睡,於是妳又重新上路。

 

        還不確定自己想逃到哪裡,但逐漸憶起過往的妳知道自己已經想起那個絕不可說的秘密之地,只是……妳並不想往那裡去……說真的?妳不想把Root送回去,不想讓身邊女人再次回到無法逃脫的絕境之中,儘管那是她自願的。

 

        同樣不確定自己究竟想起多少,不明白自己是否還為相互衝突的真假記憶所困,僅僅只……只是直覺,妳……想要保護身邊這個女人,保護Root,保護她遠離這場毫無勝算的戰爭──雖然這對不起那台機器和那兩個男人──讓她……至少在這短暫時光裡能夠好好活著。

 

        (交錯之間,唯有妳為她奔跑的記憶毫無虛假。)

 

        (貨真價實的是所有汗水、所有鮮血、所有疼痛、所有本該陌生卻總為她存在的柔軟悲傷……無論如何,自始至終妳就拒絕她去送死,唯有這點無法動搖。)

 

        「……我們、要去哪……」

 

        終於,彷若永無盡頭的漆黑公路之上,似乎半睡半醒的她囁嚅著如此問道。怔愣片刻,感覺到純粹眼神裡傳來的全然信任,一時間想起太多過往片段的妳突地有了剎那恍惚,但很快回過神,只是咬住下唇試圖穩住呼吸,接著握緊方向盤,轉頭衝她微笑。

 

        「我愛妳。」

 

        (妳說了,因為妳拒絕後悔。)

 

        「……什麼?」

 

        (她會理解這是妳最鄭重的承諾。)

 

        「我說,我們要去一個……誰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這樣啊……」

 

        點點頭,唇角勒出些微笑意的她喃唸著,安靜沉默,而妳認真頷首。那個被深層意識死命保守的唯一地方始終在腦海縈繞,但妳已下定決心再不回去。從抽屜拿出兩只包著全新身分的牛皮紙袋,妳想起那句如咒語般神秘卻從未失效的話語,然後妳猜,現在是她得相信妳了,她必得相信妳,正如當初妳對她毫不置疑。


        「只要跟妳一起……就好了……」

 

        (「相信我」、「相信我」、「相信我」。)

 

        「是的,我會和妳一起,去誰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由所有微渺細膩匯聚而成的時光洪流之中,妳獨獨想起她在最終時刻前的瀰漫煙霧裡漾著笑意,說妳們是天生一對,想起她斬釘截鐵地說妳總有一天會理解的,於是妳承認了、說出口了,妳不會後悔,妳將在她身邊直到最終。)

 

        「能夠讓妳安全的地方。」

 

        (無論如何,妳會保護她。)

 

        (……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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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上篇的電影台詞。

關於Shaw說的安全之地。

或許她們永遠不會安全,但只要待在一起,就無所謂。


...還是很氣。此生都對小喬比中指,F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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