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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oting SHO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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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聊天,可以叫我小R或R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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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掉進這坑萬分扼腕只好咬手帕。
太愛瘋子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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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試使用新的地方來發表文字,可其實關於寫作拿捏方面還很不成熟(或許永遠也熟不了了),尚祈見諒。
  1. 私信
  2. 归档

BGM:Be My Baby - Ariana Grande feat. Cashmere Cat

            True Love - Ariana Grande


OOC,AU,設定與邏輯都很隨便,建檔日期20160801。

沒話好說了。


"Said I love you and meant it."

"'Cause babe I promise, I promise, If you keep it real with me...
    Be honest, be honest, you can get anything you want."








【 Again 】 (4)







        當Shaw在自家沙發上醒來後,首先起身環顧四週,但可想而知的是一個人都沒有。這讓她直覺認為昨夜在街上發生的一切全是夢境,然而那些感受與溫度太過真實,她幾乎能在將手掌緊握時感受到Root的淚水……

 

        但如果那不是夢,她為什麼會在家裡醒來?是怎麼回來的?不管她多努力嘗試回憶都無法想起最後發生了什麼事,只隱約記得Root那雙充斥痛苦哀傷的眼睛直盯著她──

 

        催眠。

 

        這個可能性猛然現於腦海,她卻隨即對自己搖頭。因為Root……應該……只是普通人類吧?而人類要做到直接以眼神暗示催眠相當困難,那是屬於「他們」的天賦,再說,即使Root辦得到這事,自己抵抗催眠的能力應該足以讓記憶留下相關痕跡……可現在什麼都沒有。

 

        關於Root的謎團不斷增加,實在多得讓Shaw頭痛,於是仍然疲倦的她把臉壓在枕頭上好一陣子才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肚子,接著突然發現一件足以判定昨夜一切全是真實的事:她不餓了。

 

        以這種方式來判斷事情發生與否真的很奇怪,甚至怪得讓她感到困窘,然而這個論點非常有效,畢竟飢餓總不可能在「夢到」跟Root接吻之後就自動消解得一乾二淨,並且屬於Root血液的氣味仍有些許留在口中,這些總合起來已足夠讓她釐清事實。

 

        結論是Shaw從昨晚的對話得知Root的處境不安全,先不管她的真正身分,總之她們過去確實有非同小可的關聯,所以必須保護她。

 

        為此決定好好振作起來,Shaw迫使自己起身前往浴室洗了把臉,在慣性將水抹上鏡面後穿上衣服便準備外出。按照昨夜情況,她認為自己找不到Root也沒關係,因為那個神祕兮兮的女人顯然十分擔心她,並為此一再出現,所以現在唯一該做的事便是出門閒晃,讓Root自個找過來。

 

        一到外頭才發覺已是傍晚,她在附近一條暗巷裡向Dell買了瓶血後立刻喝掉並把空瓶還給他。那貼著番茄汁標籤的玻璃瓶怎麼說都蠢斃了,確實如此不會使人類起疑,但就不能用不透明的瓶子裝嗎?非得要讓他們拿著番茄汁瓶子喝血?她認為自己再過三百年也無法理解Dell的惡趣味。

 

        可或許今後都得忍受這種惡趣味了,她想著難得嘆了口氣,仍是有點後悔自己一時衝動便辭職的事。這行為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像自斷生路,沒錢又沒有想要就能拿的大量血袋……也許該去找個不那麼累的新工作……嗯,捐血協會的管理職可能不錯。

 

        在胡思亂想中悠哉地踱過五個街區並刻意忽略數起正在發生的暴力事件,她開始感到煩躁。首先是應該去救人的感覺和應該先找到Root(或者被找到)的感覺相互拉扯──這很矛盾,並非她對人類熱愛到能夠自願去淌渾水,尤其Root已經針對危險發出警告,可當了多年醫生的經歷卻讓她難以對一切真正視而不見。

 

        其次是Root尚未出現。按理而言,她在路上晃蕩這麼久了,如果先前Root能知道她在醫院又能在昨夜找來,現在這時間差不多也該現身,但是沒有,這不免使她懷疑那個女人是否正處於自顧不暇的情況裡。

 

        ……最後她決定回頭去痛揍那些在暗巷裡準備殺害人類的同族。

 

        只是打一下應該沒關係吧?她一邊扭斷其中一名血族的肘關節一邊想著,然後自顧自點頭。一般來說,無論派系,任意殺害同族的下場就是被懲戒、追殺,可她現在是在維護族群名譽,使他們不致於被人類聲討──何況前幾天發生的事已經足夠引起懷疑,再這麼下去或許會全面開戰,這不太好。

 

        「停止,Shaw。」

 

        當她心安理得地捅破第三個倒楣鬼的肚子時,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

 

        嗅到同類氣息,她反射性將那隻手甩開,回頭便見一名身材頎長的男人站在面前。儘管對方面無表情,卻感覺不到敵意,倒是先前在醫院廣場看到戴眼鏡的男人時那種異樣熟悉感湧了上來,於是她將他從頭到腳打量過一次,好陣子才想到最重要的問題。

 

        「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那不重要,總之妳得停下,這只會給妳帶來更多危險。」他說著還朝地上正痛苦地抱著肚子扭動的同族瞥了眼,她則不悅地再踹了那個混帳一腳。「應該有人說過妳最好離開,妳不知道自己正在跟誰作對。」

 

        「……有人?你是跟我作對的還是跟這些混帳作對的?」敏銳地從話中察覺線索,她並未結束話題更試圖將其延長。

 

        他搖頭:「那也不重要,只是妳再這樣下去,關心妳的人會很困擾。」

 

        她倏地湊向前攫住他的衣領:「別想轉移──等等,你認識Root,她現在在哪裡?」除去幾段時光,她一向獨來獨往,跟醫院裡的人類同事也稱不上交情深厚,若要說這座城市中有哪個認識血族的人類會關心她,毫無疑問絕對是Root。

 

        「別再問這些不重要的事,妳只需要停手,然後離開紐約。」並不正面回應,他試圖將她的手扯開但徒勞無功,彷彿從此感受到某種執著,他的神情稍有軟化:「如果妳擔心她就不能成為第三方勢力,這只會讓事態更加惡劣。」

 

        總覺得眼前這傢伙很像機器人,還是僅有複讀功能的那種。

 

        Shaw很火大。

 

        「別再說這些不重要的事,你只需要說出那個昨晚來找過我但現在不見了的女人在哪就行。」刻意仿造語句試圖激怒對方,發現自己就快把襯衫扯破的她稍稍放輕力道。「你也可以選擇不說,那我會選擇把整個紐約翻過一次,直到她出現為止。」

 

        「原來昨天是跑來找妳……」低聲喃唸著,眉頭緊蹙的他又搖頭:「我不是很清楚妳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但為什麼不選擇忘記她?這對妳們都好。」

 

        她氣憤地往他的腹部送進一拳。

 

        「忘記?我忘得夠多了!她握著我的記憶!而且──」

 

        (而且該死的她還是不知道而且之後要接什麼。)

 

        「……如果妳真的想知道,她昨晚找完妳之後差點被帶走,現在應該還在休息,這夠讓妳明白她的處境了嗎?」挨了一拳卻連嘴角都沒歪一下,他閉上眼,再睜開時神情已變得相當嚴厲:「盡快離開這裡,這是她的希望,我能說的都說完了,後會無期。」

 

        「等──」

 

        眼睜睜地看他在面前消失無蹤,她先是努力把Root因自己而受傷的念頭甩去,接著攤開手掌再將其緊握後便立刻轉身走出暗巷。

 

        她會追到他。

 

        她會找到Root。




///

 

 

 

        街上沒什麼人,因為在陽光充足的正午十二點出遊無論對誰都不是個好主意:人類可能被曬傷,血族則可能在路邊暈倒甚至直接乾掉死亡。但Shaw並不在乎,反而認為這時間點很不錯,至少不怎麼需要擔心被跟蹤的事。

 

        三天前的晚上,她從出現阻止自己的男人身上偷走一顆袖扣,幸運的是他似乎常穿那件西裝外套,袖扣上滿滿當當的氣息使她能夠順利地在接下來的兩天持續跟蹤,唯一的折磨是為了不暴露自己行蹤需要保持遙遠距離,以致無法確認他找的人是誰,可這總歸不算什麼問題,她已將他前往的地點全記錄下來,現在只需一一造訪即可。

 

        如果非得在悲觀與樂觀之間擇一,Shaw也許會說自己是個悲觀主義者,這符合她總預先設想最壞情況的習慣,然而現在的情形不容許悲觀存在,因為袖扣的氣息即將消失殆盡,她必須樂觀地認為那個男人在這兩天內必定找過Root,若Root不存在於其中某處,那麼她很可能再也找不到她。

 

        抓著記錄跑過一個又一個地點,範圍之廣讓她幾乎在一天內走過整個紐約,更開始好奇自己前兩天是否真到過這些地方,但很快拋去一切無關念頭,只專注於觀察當下所在地點的情況。直至太陽即將沉入地表之下,她在稍作休息時看著記錄上僅剩的五個地點並為其編排路線,卻突然覺得很累。

 

        早被察覺卻刻意忽略的不安已隨刪去地點漸次增加而水漲船高,僅是幾分鐘的休息時間便足以使其趁虛而入,那些夾帶複雜感受的疲憊過於沉重甚至尖銳,襲來時竟壓得她只能低下頭緊握紙張用力喘氣,甚至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再也無法踏出任何一步,覺得就此離開紐約或許也是能被原諒的──她試過了,不是嗎?

 

        她知道自己的過去和Root深有關聯,但來到這座城市後她們總共只見過四次,這值得嗎?既然Root從那晚起就躲著她不願被找到,真的需要繼續找下去嗎?即使根本無法憶起失去哪些過往,她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嗎?何況,現在有其他同族在保護Root,顯然她並不被需要……為什麼還要繼續?這一切都不符合理性邏輯。

 

        可當從那些自我詰問回過神來時,踏著蹣跚步伐的她已身在洛克威公園的住宅區內。又當走過一棟棟色彩各異的房屋後,從面向北大西洋那側的玻璃窗裡看見Root熟睡的側臉時,她對自己倒映其上的模糊面容笑了笑,有點諷刺,結論是她必須承認世上某些事毫無道理可循,更與理性沒有半點關係。

 

        也或許它們有,只是依循的基準是人。

 

        所以Root是對的,她的確很固執。

 

        深吸口氣,她敲敲窗戶,看著Root幾乎是立刻驚醒並坐起身,也看著Root在望清窗外是誰後就立刻躲回被窩裡。雖然設想過這種情形,但Shaw認為總有一天她得教教裡頭的女人什麼是待客之道,想想第一次拜訪時要她筆談,第二次就直接不理不睬,這未免太不友善。

 

        所以她再次敲擊窗戶,握起預備好的方形銀塊後把手貼到窗上,任它緩慢將掌心灼燒、侵蝕隨後碳化,任那些黑煙越冒越盛──軀體接觸銀塊帶來的劇烈痛楚透過肌膚、血肉直入骨髓讓她頓時全身僵硬無法動彈,痛得只想摧毀身邊一切事物,可卻僅僅是站在原地。

 

        「Shaw!妳在做什麼?快把它放下!」

 

        顯然自己做的準備很有用,Shaw在恍惚中滿意地想,因為Root直接跑出來了,比預想中好上很多,至少不必再透過窗戶筆談了。神情嚴肅地在慌亂攫住自己領口的女人面前搖頭,Shaw晃晃自己已有大半焦黑的手。

 

        「不,除非妳同意我進去,否則我不會放下它。」

 

        「我同意妳進去,放下它!現在!」聽見憤怒非常的允許後鬆了口氣,Shaw把銀塊扔到一旁接著甩了甩手,Root則立刻掐住她的頸項將她直推到牆邊狠狠砸上:「永遠別再做這種事,Shaw,永遠不要。」

 

        Root也許比想像中來得更在意她,Shaw想,其實剛剛那事只是看起來嚇人,若對血族有點瞭解就會知道這種傷勢不需一天便能痊癒,而不可能對此無所知悉的Root看起來卻緊張得要氣壞了,還沒忘記威脅她……她有點想笑,但忍住了。

 

        集中精神繃住臉部表情,Shaw以點頭代替回應,然後看向Root蒼白前臂上幾條突兀賁起的青色血管,當後者察覺到她的視線便迅速將手收回,只是瞪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就轉身進入屋內。

 

        「妳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跟著走進屋裡的Shaw關上門,回頭看向坐在桌邊支手撐額、很是氣惱的Root。

 

        「沒什麼,花了點時間而已。」Shaw在不大的客廳內來回走動,試圖想起身為客人應該說些什麼。她上次正正經經的到別人家拜訪可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呃,我覺得裝潢挺漂亮。」

 

        「這房子跟我沒關係,只是暫時借住。」站起身來走向玄關,Root口吻冷淡,一副下一秒就會把門打開送客的樣子──而她也的確將手搭上門把了。「如果妳是專程來這裡說客套話,還為了這事把自己的手搞成那樣,可以離開了。」

 

        又是離開。

 

        Shaw捏住鼻樑,覺得自己有生之年再也不想聽到這個詞彙。

 

        「不說客套話,那就說點別的,例如妳到底捲進了什麼事裡。」她聳肩,在Root方才坐著的位置落座,手撐在桌上托住下顎並冷靜地注視前方。「門不用開了,現在我很清醒,在妳回答之前我不會離開。」

 

        「……半個小時後我得離開這裡,換個地方住。」無聲嘆息,Root猶豫片刻後才走向她,最終在她面前佇足,卻僅是盯著地板瞧。「既然我們只剩這點時間,妳不覺得做些別的事情會更有意義嗎?」

 

        面無表情地聳肩,Shaw起身並伸出完好的那隻手搭上Root的肩頭,輕緩而堅定地把她往房裡推,直到壓進柔軟床鋪深深陷入,讓自己的陰影完全將她壟罩,但沒有任何動作,僅是沉默地盯著她瞧,像在學她。

 

        時間點滴流逝,Root望向一旁時鐘。二十五分鐘。

 

        「別浪費時間了,妳不會得到任何答案。」

 

        Shaw平靜地搖頭,「妳的力氣很大,為什麼不直接從我手上把銀塊搶走?」俯身將唇靠上眼前隱隱浮現的動脈,她有些遲疑,卻仍張口露出尖利獠牙使其刺入柔軟頸項,沒料到這般舉動的Root則瞬間將她推開。「──那些血是哪裡來的?傷口呢?總是一副認識我很久的口氣,但我這幾十年間從沒看過妳……妳真以為我什麼都不會想?」

 

        立刻坐起身並向後退去直至牆邊才停住,將身子縮得很小,神色慌張的Root連忙用雙手掩住傷口,隨後卻又放下,接著便放棄似地閉上雙眼。儘管速度緩慢,但傷口顯然正在癒合。以此確認了事實,Shaw悄悄坐到她身旁。

 

        「即使妳真的不像,但為什麼要讓我以為妳是人類?」讓指尖從傷口邊側溜過,Shaw跟著閉上眼,感受頸間的細微脈動。那很溫暖。「一邊刻意隱瞞事實,又說了那麼多能讓我懷疑的話,難道不覺得自己很矛盾嗎?」

 

        神情嘲諷地笑著聳了聳肩,Root點頭。

 

        「……是啊,或許我是有點希望妳能想起我,但不願意妳想起那些事。」Root的聲音在Shaw聽來像正哽咽著,或者生氣……對她自己。「我的確……很矛盾,可我始終都只是想保護妳,讓妳一直以為我是人類也是同樣原因,妳知道的越少越好。」


        哦,所以她想保護人類,是這樣嗎。

 

        「我不需要保護,這事是我在做的,何況隱藏一切根本算不上保護。」

 

        「……以前我曾告訴過妳,然後事情……五十年來,我總在想,如果當時堅持把妳送走就好了。」咬了咬唇,把留在自己頸項的手輕輕握住並拉到眼前,Root低頭吻上Shaw的指節,真誠、鄭重且專注得如同這將是最後一次:「那個晚上是意外,我原本只想再偷偷看妳一眼就走,但妳卻出現了……我沒辦法拒絕。」

 

        五十年?偷偷看一眼就走?這算什麼?還有現在這又是在做什麼?Shaw的眉頭隨不悅感受增加而擰得越來越緊,很快把手收回。Root在說的應該是她們第一次相遇時的事,真不知道那時她為何沒有看出任何端倪。

 

        「我以為在紐約沒事,曾想過也許一切能重新開始,但是……事態變了,我終究需要解決它。」見Shaw表情微妙默不作聲,Root輕笑了笑便繼續說下去:「Shaw,知道那些對妳沒有好處,更可能增加危險性,尤其是現在,我不可能讓歷史再度重演……原諒我無法跟妳一起離開。」

 

        瞬間覺得再也無法忍受眼前這個女人死不吐實又始終想把自己排除在外的態度,徹底失去耐性的Shaw使力抓住Root的雙臂,神情狠戾地瞪視著她。

 

        她拒絕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歷史。

 

        「我說過我不需要保護!應該是我──」

 

        「為什麼?妳根本不知道我是誰,嚴格來說我們只比陌生人熟悉一點。」注視前方的視線轉瞬成為全然冰冷,Root沒有掙扎,卻是Shaw往後退了些。「即使我不可能告訴妳過去的事而現在情況糟得能害妳送命,這樣也想保護我嗎?Shaw,妳對我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

 

        無法回應的Shaw別過頭,突然希望現在能夠喝幾瓶酒,但這裡顯然沒有。她再不能像幾天前的夜裡那樣直率,何況……她只知道自己認為Root很重要,然而這算理由嗎?

 

        「我本該想個更好的謊言讓妳離開,但我無法對妳說謊。」Root的神色在Shaw的眼角餘光中漸次軟化成無可奈何的溫柔模樣,於是她緊閉雙眼抗拒所有可能的撕扯。「現在的情況是我隨時可能消失,而對方……妳我都抵擋不了,所以……別問,然後離開這裡,好嗎?」

 

        「為什麼不能跟我一起離開?」

 

        「因為我是籌碼、誘餌,我要利用這次機會扳倒──」

 

        倏地伸手摀住Shaw的嘴,Root突然抱住她並讓兩人一同滾到床下,從這舉動與嚴峻眼神意識到情況不對,她立刻揮手製造房裡空無一物的幻象。這種技能一般是用在對付或愚弄人類,她未曾用在同族身上過,也不知道是否同樣有效,反正現在大概只能祈禱了……雖然她是無神論者,但若此時能逃過一劫,那她可以考慮為上帝增加一名非人類的信徒。

 

        聽著雜沓腳步聲進入屋內,Shaw判斷至少有六、七個同族,並猶豫是否該主動出擊。

 

        卻在瞬間墜入漆黑。

 

        「嗨,妳的幻象做得真糟糕呢。」




///

 

 

 

        Shaw覺得自己最近做夢的頻率太高了。

 

        不過……她沒有討厭這些夢的道理。

 

        大概是因為一睜眼就看見了女人的安詳睡臉,加以透過窗簾映於其上的淡薄陽光,讓她想起過去還是人類的時候也挺喜歡這種景象,彷彿對全世界昭示這天將不會發生任何壞事,像是良好預兆,總令她心情愉快。

 

        而且,顯然女人履行了承諾,這很好,保證是有效的。

 

        發現自己一隻手還被女人握著因此沒有起身,但待久了的確有點無聊,於是她伸手輕輕撥弄眼前兩片正輕顫著的睫毛,又想了想,就湊向前悄悄吻了上去。從眼皮到鼻尖,躍回眉心再掠過似乎正咕噥著什麼的唇瓣,一時間覺得很是有趣,便在柔軟薄唇上多吻了幾次,停留時間也越來越長,卻突然被壓制住。

 

        「早安,親愛的……沒想到妳叫醒人的方式這麼浪漫,我很喜歡。」女人眨著仍然朦朧的睡眼微笑說道,反過來吻了她幾次後接著趴倒在還沒能反應過來的她身上。「對了,其實我早醒了,只是爬不起來,所以妳剛剛做什麼我都知道。」

 

        頓時覺得面子掛不太住,她轉移話題:「別說妳有低血壓,我會笑妳。」

 

        「好吧,妳笑吧,我一向貧血。」

 

        這個人類大概聽不懂的笑話搭上無辜可憐的語氣讓她笑得肚皮都疼了,而靠在她頸邊跟著低低笑了起來的女人讓她覺得很溫暖、很安心,很……(這是什麼?)未曾出現過的想法及矛盾使她呆了幾秒。

 

        皺起眉並用兩根食指戳起那張臉,「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直言以告。

 

        「說說看?」

 

        「其實我不喜歡這樣,我是說這種姿勢。」她說得相當嚴肅認真,一直閉著眼睛的女人則倏地睜開眼,立刻用手撐起身體想翻回去躺著,她卻把女人拉回身上。「可是我剛才覺得……好像是妳就沒關係,這很奇怪,我以前從沒這樣想過。」

 

        怔怔地盯著她望了好一陣子,女人開口閉口數次都沒吐出半句話,倒是蒼白臉頰罕見地染上些許淡紅(可能是地下生物學的重大突破),接著幾乎是用砸的把自己的臉埋進枕頭裡。她不知道女人怎麼了,只知道仍貼著自己身軀的胸腔不斷起伏震動,有笑聲……還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妳笑什麼?」因為問題被嘲笑感到很是不悅,而且壓在自己身上那傢伙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於是她語氣不善地開口。「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我覺得、覺得──」就連說話時也沒忍住笑,女人依到她的耳邊,深吸口氣後才佯裝鎮靜、一本正經地開口,「Sameen,我想……妳說不定愛上我了。」卻完全掩蓋不了話裡的濃濃笑意。

 

        一頭霧水,她反射性地回問:「這就是愛?」

 

        結果女人笑得更誇張了。

 

        對此也不知道該覺得氣惱或者無奈,可能兩者都有,一時間拿女人沒辦法的她只好瞪著天花板,默默咀嚼那句簡短卻意外沉重的話。她當然知道世俗對愛情的定義──成天膩在一起、說些噁心的話、許下不可能實現的諾言……而她們什麼都沒有,所以這能算數嗎?僅僅是一個瞬間閃過的想法而已?

 

        她又戳起那張臉:「我不知道,那妳呢?」

 

        但如果真像笑個不停的女人所說,她們至少得是對等的。

 

        「……說實話,親愛的,我有時候真希望妳別這麼直接。」女人苦笑著在她耳邊嘆了口氣,似乎於坦承與轉移話題之間游移不定,可最後還是開口:「其實我想過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想不起來,發現時就是這樣了,四百多年來第一次。」

 

        她挑起眉:「這樣?所以答案是什麼?」

 

        「……妳聽不懂?」

 

        「嗯,我聽不懂。」

 

        繃得緊緊的肩頭突然垂了下來,顯得有些惱怒的女人捧住她的臉用力擠壓,正當她不悅地想將那雙手撥開時便被吻住。她一向不喜歡這樣,譬如在近距離被凝視,譬如這種莫名其妙的動作,譬如突如其來的吻,只是……

 

        「都不知道妳會想聽這種話,不過……是的,確實如此。」

 

        ──哦。

 

        她平靜地點頭。

 

        好吧,雖然這種心態轉變實在奇怪,但既然是這傢伙就可以,她想,而且足夠公平。得到一個滿意答案後覺得該是時候起床準備離開事宜,她首先開口問究竟要解決什麼事,女人卻只是愣了下便不滿地盯著她看,像是她應該對難能可貴的答案多做點表示,於是她又吻了她幾次。

 

        以前她不喜歡接吻,現在卻覺得很有趣。

 

        「好、好了……Shaw……我該、我們該準備出門了……」

 

        直至對方的綿長喘息變得急促並顫著雙手把她推開,她才發現自己已將原本在床上正座的女人壓到身下。觀察那張表情微妙的臉幾秒後,真心認為這些表情很新奇的她還想再吻過去,結果被一個翻身閃掉了。

 

        因此不甚情願地在床上待了會兒,她見女人沒有要回來的意思,只好跟著下床去。在屋子裡頭走來走去的女人突然問她要帶的東西是否很多,於是她想了想。

 

        「沒有,我已經習慣到哪裡都得重新開始了。」

 

        「已經?妳以前常旅行嗎?有旅伴嗎?」

 

        偏頭彎起手指,「嗯,去過很多地方,反正沒一個地方能待太久。」她平淡地說道,算起來,大概自從成為另一種生物開始便不曾於同一城市住過十年。「沒有旅伴這種東西,我不喜歡跟其他人一起行動。」

 

        沉默片刻,女人偏過頭,輕輕戳了下她的手背。

 

        「我沒有離開過德國,願意讓我成為妳的旅伴嗎?」

 

        剛說完不喜歡跟其他人一起行動的她卻毫不猶豫地點頭。

 

        「好。」




///

 

 

 

        她終究是錯估了自己的能力。

 

        當夜前往港口途中,即使她們都保持高度警戒,女人仍被不具形體的強大力量擄走,她在愕然之餘用盡全力試圖跟上,距離卻始終未能縮短──女人於眼前不遠處被扯入深沉黑暗,當她正要再往前去,幾雙手硬生生抓住她,全是聚會裡的同族。

 

        「別去,Shaw!」

 

        也許是Eric,也許是Annita,隱約聽見有誰這麼說。

 

        然而一切成了必須被排除的噪音,她們只是在那瞬間望著彼此。

 

        ──別記得我,Sameen──

 

        在黑暗吞噬所有以前,怒吼著的她睜著血紅雙眼,僅見女人雙唇悲傷地一張一闔。但那怎麼可能?她是無法死去的血族,她有幾百、不,幾千年的時間能記住這件事,她是該死的、天殺的不該存在的──

 

        「我發誓──我會找到妳──」

 

        我會找到妳,Samantha。


        ──很久很久以後,Sameen Shaw終於想起,她曾經這麼說過。


        她承諾過。






- - - - -

她承諾過。她很執著。

愛即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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