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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聊天,可以叫我小R或R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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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掉進這坑萬分扼腕只好咬手帕。
太愛瘋子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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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試使用新的地方來發表文字,可其實關於寫作拿捏方面還很不成熟(或許永遠也熟不了了),尚祈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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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归档

BGM:Flux - Ellie Goulding

           Dreams - Lyves


正劇後,OOC,很長

到最後的最後,留在我們心底的究竟是什麼?


"Listen carefully to the sound, of your loneliness."

"Keep steering this ship, through the dark and the stormy seas."

"And what you have, what you lost..."

"It's a state of flux."








【 Have With Lost 】 (中)







        『親愛的,妳知道喜歡一個女孩是什麼感覺嗎?』

 

        『不知道。』

 

        『哼嗯,那妳知道怎麼去追一個女孩嗎?』

 

        『如果有個混帳身體力行地這麼做了兩年,就算不知道也得知道了。』

 

        The Machine──妳最親愛的女孩──在某個夜裡放出了這段錄音,那時妳在車廂裡忙著糾正一個新程式的錯誤,於是過上片刻才回過神,發現那是上星期自己跟Sameen在外頭工作站喝咖啡時的對話。

 

        『妳知道了,那為什麼不來追我?』

 

        『喔,為什麼?因為那個混帳的方法笨死了,有夠傻,簡直就像高中生,哪追得到誰……再說我為什麼要追妳?有鑑於妳就是那個追我追了兩年的笨蛋混帳?』

 

        『什麼笨蛋混帳……唉,親愛的,妳可以直說妳不喜歡我就好了。』

 

        『當然不──啊?』

 

        『妳不知道喜歡一個女孩的感覺,那就代表妳不曾喜歡過我,而那也是妳知道一切卻不想追我的原因,不是嗎?妳可以說實話,我又不會受傷。』

 

        『……妳要我說實話?』

 

        『對啊,妳當然可以說實話,妳知道我很強壯的,而且很勇敢,即使妳說出真相,我也還是會跟個笨蛋高中生一樣不屈不撓地送所有妳喜歡的食物跟槍跟那些小玩意,不跟Bear吃醋,然後纏在妳身邊吵吵鬧鬧,直到妳受不了決定喜歡我為止。』

 

        錄音到這裡戛然而止,妳從螢幕裡抬起頭。聽起來像結束了,但車廂裡還響著相當細微的低頻噪音,於是妳耐心等候。

 

        『如果妳想知道,Root,實話是,我知道喜歡一個女孩是什麼感覺。』

 

        當話語從擴音器中再次出現,妳停下手邊工作,回憶她說這話時的表情。

 

        『喔?妳是怎麼決定那是喜歡的?那是什麼感覺?』

 

        『那不是決定,也不是選擇,跟想像中的很不一樣,相當平靜……只是某個半夜被她載回家,那天很累,我打起瞌睡卻想要幫忙注意路況,她發現後拍拍我的手、要我休息一下,我說好,沒發生什麼事,但那一刻……我就是知道了。』

 

        但記憶裡原應清晰的面容蒙上了一點塵埃,妳看不清,只是……隱約記得那份不願明言的彆扭,然後想起自己從那雙本該不存半點動搖的黑眸之中,探見了如何罕有的一絲清澈柔軟,以及與之相伴的堅定。

 

        『喔……好吧……被妳喜歡的那個女孩,一定很幸運。』

 

        錄音裡的妳聽起來失望極了,似乎全然沒意識到她口中的女孩是誰。

 

        『妳……好吧,猜猜看?妳說對了,她確實天殺的非常幸運,可以煩我煩到現在還沒被我掐死,但我呢,一點都不幸運,因為她簡直是我這一生遇過的最大災難,我討厭她,不能再更討厭了。』

 

        『呃?可是妳剛剛才說喜歡她?那是過去式嗎?』

 

        『……妳這蠢高中生,妳最好閉嘴,我今天都不想跟妳說話了。』

 

        『欸?Sameen,等等──妳很幼稚──』

 

        『妳才幼稚!』

 

        刻意踏得沉重的腳步聲出了車廂,後頭跟著細碎的喀喀答答,而這次,錄音真的結束了。

 

        啊……


        妳閉上眼。妳當然記得滿頭霧水的自己追了過去,無視旁邊維持普通神情卻豎起耳朵偷聽的Harold和John,只一路嚷著要個答案,她則邊跑邊氣呼呼地要妳這笨蛋閉嘴。唉,現在想起來,妳們那時還真蠢,但又可愛得難以思議。

 

        那個夜晚就在地鐵追逐戰中度過了,是的,妳和她都是三十來歲的幼稚鬼──Sameen被妳追到煩時還索性抱住電腦舉槍對它,簡直是把它當「人質」了。妳挑起眉雙手一攤,大方地說要殺便殺,但那裡頭有妳的心血結晶,基本也算半個妳,所以這是殺人噢。

 

        雙眼瞇成一條線的Sameen似是不願理會,槍口卻有了些許偏移;一旁的Harold緊張死了,大概滿腦子都是重新弄台同等級的電腦要多少錢、裡頭資料是否還能救回這種瑣事,於是直喊著要她冷靜;John按住他的手,只淡淡對她吐了句就不怕莫名其妙掃到Bear嗎,子彈這玩意有時很奇怪的。

 

        基本稱得上四面楚歌的Sameen最後只得訕訕地放下槍,然後妳又開始追她,然後她又一個勁地跑給妳追。妳不放棄,即使需要脫下靴子、即使已經氣喘吁吁、即使心臟開始升起不適反應也拒絕停下──多麼有趣,執著是妳最痛恨也最自豪的特質。

 

        那時,妳本以為她會逃到妳倒地投降為止,但沒有,她在妳第一次舉手捶擊胸腔希望心臟能再撐久些的瞬間便停住腳步,讓妳硬生生撞進一個懷抱裡頭──精確而言,她沒真的抱妳,可是停下了,仰頭望來的神情甚至含著擔憂。

 

        『我沒事。』妳記得自己抓住她的衣角,逞強地佯裝無事。『抓到妳了!』

 

        『好,被妳抓到了,妳贏了。』妳記得她高舉雙手並翻過個大大的白眼,很快收起那份擔憂,只是推著妳走到行軍床邊硬要妳躺下。那之後,她去拿來一本書,待在床邊安安靜靜地就這麼讀了起來,就算妳依然在旁嘟嚷著要個答案,她也不跑了。『休息,我不想跟蠢蛋說話。』

 

        『妳不會跟我說話,除非我知道……妳在說我?』

 

        那時她只是偏過頭來,望著妳,而整個時空便為此刻停留。

 

        同雙眼般抿成一條直線的嘴角有那麼一點點上揚,迷人得讓妳忘記追問,於是妳只是等待、等待、等待……雖然直到Harold與John都離開地鐵站、只留下一盞小燈的最後,選擇繼續看書的她還是沒有給出答案。

 

        ……不,後來確實給了。在死與生的告別之前,用一個可惡至極的吻。妳苦笑著關上電腦,走出車廂,蹲下來抱住搖著尾巴小跑過來的Bear。他還是一樣既溫暖又柔軟,還貼心得不可思議。

 

        「嘿……我也愛妳。」




///

 

 

 

        不記得是哭著抑或沒哭,總之妳趴在咖啡店的桌上睡了一覺,醒來時,對面坐著兩個西裝畢挺的男人。

 

        結果沒等到那個人,倒是等到熟悉的三件式西裝和高級訂製西裝。

 

        雖然稱不上意外,但也不禁苦笑,妳伸展過後舉手向店員點了杯熱咖啡,整了整衣服才望向面前表情微妙的男人們:「好久不見,男孩們,這下就該輪到你們來勸說我了,嗯?叫我做些選擇什麼的,說未來比較好……」

 

        窗外風雨未有停歇跡象,牆上液晶時鐘顯示現在是早上七點,另一桌昨日早晨就見過的老人也還在那裡看著報紙。妳希望他只是每個早上都會風雨無阻地來到這裡喝咖啡、看報紙,但……同一份報紙沒必要看兩天,對吧。

 

        「妳在說什麼,Ms. Groves?」Harold看來有些困惑,可妳知道他在裝傻,拿起咖啡杯時的停頓已經出賣了他。「我們只是來找妳,確定妳一切都好,然後我們就可以一起回去地鐵站,說真的,妳在外面太久了……」

 

        「他說得對,Root,外頭危險,而且妳得回來幫忙,」整張臉都被倦意覆蓋的John在喝過咖啡後開口幫腔,妳打量著略顯狼狽的他,想他剛才大概又去拯救世界了,才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雖然平常也差不多是這樣。「那台機器不太聽話,我們都搞不定。」

 

        搞不定?有什麼是Harold Finch搞不定的?這倒有趣。

 

        從店員手中接過咖啡,妳搖搖頭:「別讓John幫你說謊了,Harry,你我都知道她會聽誰的話,我是說,她確實會聽取我的建議,但你才是她的最優先項,除非你拒絕和她溝通,否則沒什麼是你搞不定的。」

 

        「妳說的我都明白,但是……這次情況不太一樣──不,或許該說是徹底不同。」表情微妙的Harold拿出筆記型電腦放到桌上,開啟瞬間,一張與妳極度相似的女孩面孔顯現出來。妳瞇起眼望向對面男人。「在妳幫助The Machine做出改變時,她……它似乎同時憑藉自身力量更動了某些參數,重啟之後一直堅持要見到妳……無論如何,我們認為它是想妳了。」

 

        沒見到妳就拒絕合作。他又小聲補上一句。

 

        其實沒在聽他說什麼,妳只是呆呆地望著螢幕上那張精雕細鑿的細緻面孔。

 

        妳的女孩真的挺喜歡妳的,不是嗎?過去妳曾打趣地與她聊過若她是人類該是何種模樣,但她始終糾結於所謂人類與人工智能的界線問題,總不妄作猜測,結果,從未給自己建構出人類形象的她第一次這麼做時,就是模仿妳少年時期的輪廓──而且頂著直順金髮,真細心。

 

        「嗨,Root,好久不見。」

 

        就連聲音也很像妳。妳不禁微笑。

 

        「嗨,親愛的。」

 

        妳的女孩似乎很是雀躍,神情卻又略帶尷尬侷促:「妳、妳喜歡我的樣子嗎?我看起來好嗎?」妳點點頭,伸手觸碰螢幕上的她的頭頂。如果可以的話,妳真的會拍拍她的頭,再把她擁入懷中。「對不起,沒經過妳的允許就這麼做了,可我只是……我最親近、最喜歡的人就是妳了,我並不想與其他人類擁有相似基因,除妳以外。」

 

        聽出言外之意,仍微笑著的妳搖了搖頭,轉而戳戳她的臉頰:「別緊張,我一點也不在意,而且老實說……我一直都想要個妹妹,這挺好的,尤其有個聰明、體貼又無所不知的妹妹,做姊姊的會非常驕傲。」

 

        「真的嗎?那就好……」她看起來像是真的鬆了口氣。妳撐著頭,安靜凝視小小的攝像鏡頭,就像過去一樣,感覺自己那顆心臟滿是柔情。「那……妳什麼時候才要回來我們身邊?我們都很想妳,而我需要妳。」

 

        但當她這麼說,所有柔情頃刻轉為苦澀,被哽得難受的妳下意識移開視線:「嘿,發生什麼事?連妳都加入勸說行列了。」

 

        「不是的……」

 

        「請冷靜些,Ms. Groves,如果妳不想再繼續的話……」

 

        頓覺不耐的妳一掌拍上桌面,冷冷瞪視過去,「所謂的繼續是什麼意思?Harold,拯救這個世界?拯救一個個無關號碼?在你的堅持下一步步走向越發悲慘的境地?」那個男人低下頭,John則蹙起眉,大概在衡量開口時機。「這些……我都不在意,Harold,你們應該知道的,如果我在意的話早就離開了,但是……」

 

        「但是?」

 

        一絲悲傷使妳不禁嘆息,偏頭,沒來由地對著眼前一切笑了。

 

        「我該回到哪裡?我該選擇什麼?」Harold與John皺著眉互看一眼,似乎不知如何是好。妳不在意,他們畢竟還是比本尊笨了太多。「你們是誰?真實?或者是串接而起的無數位元?」

 

        「Root,妳別──」

 

        「我在哪裡?」

 

        當妳悄聲自問,面前兩個男人如同玩偶失去電力般僵硬著再未言語,連螢幕裡的The Machine都不再作聲。世間一切就此定格,時空徹底凍結,唯有妳,沉默地舉起咖啡,將失去氣味的液體灌入喉中。

 

        然後,咖啡店的大門被推開,妳望過去。

 

        在雨幕背景中異常地背著強烈光線的面貌那樣朦朧模糊,妳卻對它露出笑容。

 

        無須詢問,無須確認。

 

        「……嗨,親愛的。」

 

        妳就是知道。




///

 

 

 

        ──妳記得坐在某所高中校門對面長椅上的Shaw。

 

        妳記得自己只是剛好路過,卻看到她在那裡臭著臉啃甜甜圈,出於好奇就走到她身邊坐下。她發現妳了,但沒說什麼,只是繼續盯著那道校門。妳很快發現她看著的是誰,然後想起那塊掛在她床頭檯燈上的徽章。妳從耳裡聲音知道,Shaw挺喜歡校門那端正在搶籃球的小女孩。

 

        僅是任由寧靜覆蓋一切的秋日午後,妳有些不甘寂寞地偷拿了塊甜甜圈。她發現後立刻惡狠狠地瞪過來,但當妳認真地說自己整天沒吃東西所以快餓昏了,那雙眼裡的滔天怒氣便消散無蹤,只悶悶回過頭去望著校門那端。

 

        好一陣子,妳只是悄悄靠著她。

 

        她發現後,又遞給妳一個甜甜圈。

 

        ──妳記得那個自己坐在某棟大樓前長椅上發呆的事。

 

        妳記得她只是剛好路過,就在Harold離開後,妳從街道那端發現了她。她咬著冰棒,臉上神情漫不經心,直直踱過這張長椅後頭。妳抑住望去的衝動,只是在腦海裡想像那道漸小背影,有那麼點難受,卻也想這種時候、在不算安全的街頭,她能如此表達關心便已足夠。

 

        但很快,不知繞上什麼路的她從長椅後頭翻了過來,在以為是哪個混帳來找麻煩的妳就要用石膏手臂砸過去瞬間俐落坐下。認清來人的妳尷尬地收回手,而仍咬著冰棒的她沒說什麼,只是推過一個裝得滿滿當當的塑膠袋。

 

        『哦、Sweeeetie,妳是不是怕我餓死?』即使疲憊至極也努力讓一切感覺如常的妳刻意拉長音調侃,卻在低頭拉開袋口探視後無語──裡頭裝滿所有必需醫療用品,和能快速補充營養能量的昂貴食品。『呃,這些應該是妳要吃的……』

 

        『晚點我會去找妳,趕快回去休息,別發呆了。』

 

        只是拋下這句話,她起身離開。


        那幾天,妳把那些難吃食物當作三餐,努力吃完。

 

        ──妳記得Shaw偽裝身分暴露後的第二個夜。

 

        妳記得自己在某個角落安靜看著比青春期小鬼更加毛躁的Shaw在地鐵站裡做遍所有核心訓練與重量訓練,接著拆開所有的槍整理清潔一遍,但仍不滿意,於是像個幽魂般在地鐵站裡兜來轉去,直到妳過去握住她的手腕,才靜下來。

 

        『無論如何,你們不能永遠把我困在這裡。』

 

        滿身大汗的她憤憤不平,但應當傲氣的宣示卻只剩下懊喪。

 

        『確實不能,但是……現在,妳得先待在這裡。』好不容易將她按在那塊木頭長椅上的妳半跪在前,仰頭望著那雙暴躁不堪、不能安定的眼,直到她終於冷靜,願意將妳回望。『Sameen……我知道這很糟,可是我需要妳待在這裡。』

 

        她笑了,嗤之以鼻:『又要跟我說那套害怕理論了?我告訴妳──』

 

        『我害怕。』

 

        驀然呆住的她只消停片刻,還是瞪向下定決心坦率承認的妳。撲面而來的龐大怒氣差點就要將妳吞噬,但不可思議的是什麼都沒發生,直至感覺整整一個世紀過去,她終究放棄似地低聲嘆息,妳則小心擁抱那副緊繃身軀。

 

        『……我會害怕。』

 

        不知又過去多久,妳再次輕訴,她不再作聲。

 

        不知又過去多久,她低聲問那套熊熊玩偶裝去哪了,還在嗎。她說「熊熊」的口吻有種直率的稚氣,可愛得讓妳放棄了電腦與所有應行任務,只從床底下翻出它,沒有多想便直接穿上,走到她面前。她卻把頭套拔起來,然後猛湊上來,直到妳倆鼻尖相觸。

 

        妳緊張死了。妳覺得心臟都要停了。


        她只是在吻妳之前像個孩子般地嘀咕著妳為什麼這麼可愛。


        然後雙頰通紅的她把頭套塞回來,像從來沒想要吻妳一樣。

 

        妳永遠不會知道她是氣得臉紅還是在害羞。

 

        ──妳記得那場街戰,記得那些夏日夜晚,記得以為將永遠失去她的時候,記得淚水將世界腐蝕進而崩塌成塵的短暫剎那,記得掃盪過整個紐約甚至更遠的執著尋覓,記得好不容易回到現實的她在那個失去所有的光的公園是如何冷靜異常也瘋狂異常,展現一種視死如歸的決絕的不要命的執著與愛。

 

        ……與愛。

 

        是的,妳記得,妳全記得。

 

        所以妳……也知道自己身處的這個環境出了什麼錯。

 

        這像一場永無止盡的夢,穿插交錯著遙遠過去、近期記憶與一些憑空虛擬片段,但無一例外的是,它們全要妳往前走。

 

        妳猜想得到是誰造出這般夢境,但不明白。

 

        因為……難道那個人不知道這些對妳而言全是無意義的折磨嗎?所有在虛擬夢境中得到的救贖與寬慰都將在回歸現實後成為無邊無際的悲傷與空虛,那個人該比誰都更加明瞭……妳以為她能夠想像。

 

        所以──為什麼?




///

 

 

 

        店員盯著前方永遠不會沸騰的水壺;老人看著報紙那頁像它刊載的是值得以一生研究的期刊論文;窗邊那桌的夫妻撐著頭望向玻璃之外,再未交談;眼前兩人與那台電腦不知何時已消失無蹤。

 

        而拖沓著的沉重腳步帶進滿地泥濘,坐到妳身邊。

 

        嗅見雨水潮濕和皮衣專屬的氣味,妳搖搖頭、笑了笑,不加思索地拉下頸上那條披肩遞過去,卻低垂著視線不願去看,也不願開口。那個人接過披肩後頓過片刻才開始擦拭身上雨水,自始至終一語不發。

 

        不久,那個人停下動作,只攤開披肩甩了甩,然後將它抱住。沒人開口。雖然妳有很多問題想問,卻又覺得這份沉靜沒什麼不好,畢竟輕輕觸著的尾指指邊還有一點溫度流淌開來,妳不想破壞這一切。

 

        於是,就這樣,妳與那個人肩並著肩,在停滯時空中安然枯坐。

 

        閉上雙眼,有那麼一下子,妳想,妳們或將就此落入寧謐永恆。

 

        同著窗外未曾停歇的雨。




///

 

 

 

        妳挺喜歡Sameen那些花招,與她永不投降的氣勢。

 

        ……無論主宰是妳或她,無論場所是地鐵站的隱密角落、某個巷弄之中、妳們那些小得可憐的安全屋或者一張床上,妳們總是能想到適合的方式來一次彷若世界末日降臨之前的徹底宣洩,這事說起來都有點像例行公事了──不知何時將來到的那種。

 

        可是──這又是何時成為例行公事的?

 

        妳記不起,只隱約記得她總是在彼此久違未見之後出現,那對平靜漆黑中承載著所有渴望,因此妳知道她想要的與妳所需相互契合,然後就是那樣了。妳們在撕扯對方身體時幾乎沒有任何文明話語,一切都來自原始,所以,妳不知道。

 

        偶爾是她得到掌控權,偶爾是妳。

 

        偶爾是她咬住什麼咿唔著無能放聲大喊,偶爾是妳忍住衝動,讓一切趨於平靜。

 

        妳們大概玩過世上所有花招(除了過度噁心妳們都不能接受的那些),妳們從未給過彼此承諾,未曾在高潮時刻吐出不該說的,也未曾真正在熱戰稍歇的床鋪上安安靜靜地呢喃隻字片語。基本上,妳們總是背對彼此沉沉睡去。

 

        ……只除了那次,似乎怎麼也無法入睡的她,輕輕從背後擁住妳,小小聲地、像是怕這世界除妳以外的任何人聽見似地,她告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這樣被逮住了,妳分明是個混帳,但她喜歡妳,第一次產生這種她本該無法知覺的感覺。

 

        然後嘟嚷著都是妳不好,是妳一直死皮賴臉地糾纏著她……但話鋒一轉,卻道了謝。

 

        她囁嚅著說,謝謝妳。

 

        在妳頸後,用著極盡克制的力道將妳擁住。溫柔地、小心翼翼地。妳傾盡全力讓自己別因為瞬間脹滿心底的喜悅而讓身體顫抖。

 

        『我想,無論妳去哪裡,我都會去到妳的所在,無數次。』

 

        結論是妳莫名其妙地流下淚水,無可自制地覆住了她的手。

 

        她沒拆穿妳。




///

 

 

 

        「想去迪士尼樂園嗎?」

 

        或許幾個世紀過去了,那個人終於開口。

 

        妳下意識皺起眉,恍然清醒過來。

 

        「以前想過,但現在不想。」

 

        而起身原因僅是想起停在外頭的寶貝重機。妳踏出店門,沒有半滴雨水打到身上,仰頭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漾著和煦陽光的朗朗晴空,彷若接連下了整個日夜的暴雨從未存在一般,連地面都是乾的。

 

        時間也重新開始流動,街上熙來攘往的人群便是證明。

 

        當妳跨上重機,感覺後頭多出一份重量,便在舉起安全帽時瞥了眼後視鏡,正巧見到那個人將另一頂安全帽戴好的模樣。隨後有一雙手從後頭擁住了妳,連著熨上背脊的溫度,跟久未露面的陽光一樣暖洋洋的,讓妳不想在意後頭是誰。

 

        「我們要去哪裡?」那個人又開口問道,

 

        已經催動油門的妳搖搖頭:「不知道……我從來就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去曼哈頓吧,那間酒店,妳知道我在說什麼。」

 

        身後溫柔過頭的女性嗓音讓妳挑了挑眉,勾起嘴角勉強笑了笑。

 

        妳不可能不知道。






- - - - -

我們何嘗能夠知曉自己該往何處前進。

當世上一切都在劇烈變動,

我們還能堅持著往最初的目的地去嗎?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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