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Haunted - TRACES
OOC,AU,偽Cyberpunk,斷尾可能性99.99%。
世界觀與設定多數來自本劇、攻殼機動隊與Deus Ex。
"Eyes fall under, dark water. Almost begged for the drama to start."
【 Root 】 (2)
兩日後,晚間,Shaw在客廳地上邊做伏地挺身邊看書時,Root拎著一隻手臂回家了。
所有老派卻有用的警戒裝置皆未被觸動,這點使來不及推開那本《義體演化與人因工程淺說》和旁邊一疊書的Shaw相當訝異,值得慶幸的是神情憔悴的機器人小姐看都沒看她一眼。很好,反正她暫時不想跟任何人針鋒相對。
那隻滴著不明液體的斷臂顯然屬於Root,因為她的右肩以下空空蕩蕩,染著靛藍與漆黑、有幾根電線搖晃的斷裂處還閃過幾次細微電光。從未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因而首次目睹此般景象的Shaw不由得停下動作,但什麼都沒說,僅是看著那女人逕自坐上沙發,從底下拖出一個工具箱,接著拿出鉗子、鑷夾和其它小型工具,開始進行修補動作。
不得不說這讓Shaw想起了過往在醫院實習的時光,所以……她真的非常不想這麼做,卻有一股無以名狀的強烈引力使她不由自主緊盯著Root,看Root先開啟一把小型焊接槍的電源,再將肩上斷面參差不齊的扭曲線頭修剪平整,接著捏起一撮細密銀線,以焊接槍融出一點,隨後接上。
飄著輕煙與異味的環境裡,工作緩慢但確實地進行著。
但Shaw的眉頭越皺越深,因為視線範圍內的Root不斷冒汗,濡濕幾綹額前髮絲,其餘的最終交匯,滑過頰邊落至地面……就像真正人類。而這已經超乎她的認知。
「需要幫忙?」她先是起身走到Root旁邊,開口後才意識到自己這麼做了──這並不尋常,但也不重要。開始修剪右臂斷面線路的女人只是搖頭,一言不發。「妳肯定很擅長這個,但兩隻手好過一隻。」
從進門後半個小時以來,Root第一次正眼看向Shaw。
看著她屬於人類的右臂幾乎要碰上她仍完好的左臂──Root並不知道她們之中誰更像人類,只確定這是光明正大入侵私人空間──計算結果沒告訴她該做何反應。
擱下鑷夾,「哦、這算什麼,人類的悲憫之心突然發作嗎?」往另側挪了些的Root挑起眉,以挑釁口吻字正腔圓地說道,而與她對視的Shaw跟著挑起半邊眉,一聲不吭,最後翻了個白眼卻沒走開。於是她想了想:「好吧,如果妳突然懂得知恩圖報了,請把冰箱最上層從右邊數來第三瓶的黑油拿過來,還有它旁邊那罐,謝謝。」
並不理會嘲諷,Shaw依言去將所需物品從冰箱裡帶來,順便拉了塊乾淨抹布,坐回Root身邊後伸出手,但她並不理會。好一陣子,當越來越多汗滴滾著滑過那對玻璃珠子,Root也將線路連接得差不多,卻將斷臂遞向早收回手的Shaw。
遲疑幾秒,Shaw用指尖輕敲了敲近在眼前的臂面皮膚。
「幫我。」盯著地板的Root輕聲說道,甚為不適地瞇著眼。
並未開口答應,僅是小心接過斷臂的Shaw抬眼望見一些透明液體在長長睫毛上折閃著光,一些則從Root的眼眶溢出墜落地面,她望著,片刻才低下眼簾,拾起工具並觀察斷面。金屬冷硬光澤中少許如人體肌肉的暗紅部分有些刺目,她決定自己得專注在線路上。
將剩餘少數線路連接的過程很安靜,除去幾句細微指導與穩定呼吸以外,Shaw覺得這差不多算得上死寂,甚至懷疑自己若再靠得近些,就能聽到Root體內核心運作的聲音。
一般而言她很歡迎寧靜,這次卻忍不住開口:「雖然我身上有一條手臂,也還是不懂義體這事,這不應該交給專業人士修復嗎?」
低垂著頭的Root一動不動:「我不喜歡和其它人類產生肢體接觸。」
「哦?但我──」歪過頭的Shaw正要反駁,但想起自己曾下過的定義,便閉上嘴,在所有線路連接完成時拿起抹布將從斷裂處滲漏的混濁液體仔細擦拭乾淨。這很合理。「好吧,我也不喜歡……都接好了,再來怎麼辦?直接裝上去?」
Root驀地抬起頭,詫異地望著Shaw好一會兒,接著放聲大笑。
「妳……哦、天,妳那條手臂沒斷過?妳在軍隊的時候肯定被照顧得很好。」
「喂,別說廢話,所以現在是要怎樣?」畢竟那天都被直呼全名了,Shaw並不意外對方知道自己底細,所以也沒想發火,只是覺得這時候真沒必要這樣,直想把手中斷臂線路再次扯開的她緊蹙起眉。
似是終於笑夠了才從沙發底下拖出另一個工具箱,Root的雙唇抿成一條溫和弧線並拿過斷臂,「我會壓緊它,保持高強度密合,然後……」她把箱蓋踢開,裡頭一堆長得像別針的物體,差別只在它們接連成串。她拿出其中一串:「妳就把這些扣在接合處上,繞一圈,像縫合人體斷肢一樣。」
第一次看到這種奇怪工具的Shaw眨了眨眼,有點好奇Root是否曾獨自進行過這種作業,因為這感覺相當困難,又如果有的話是怎麼辦到的,但她沒問,只是接過鏘啷作響的小別針串。
「話說,能不能告訴我那堆蔬菜水果是給誰吃的?妳嗎?」而在扣上第七個細小別針時,她覺得有點無聊就開口了,忽視正顯露忍耐神情的側臉,專注盯著接合處。「我以為你們都喝桌上那幾罐而已。」
直到Shaw就要縫合完成,Root才搖搖頭:「妳願意主動幫忙這事著實感動人心,Ms. Shaw,但我還是覺得在妳問這些蠢問題以前,應該先搞清楚全身義體化與機器人的差別……我還有屬於妳所謂人類的部分,進食不是無意義的模仿行為,只吃油和催動液是不能活的。」
澀然口吻使Shaw咬了下唇。
「……我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妳只是現在才想瞭解。」
在揉合疲倦與柔和的甜軟嗓音中,接下了話的Root偏著頭與她靠得很近。她能夠嗅到與一切有機無機物質混合的汗水氣味,那本該屬於化學、屬於機器,卻更像人類。
Root伸手撫上那塊瘀青的瞬間,Shaw正好扣上最後一個別針。
「就跟我一樣。」
那不知何故觸痛了Shaw,讓臉頰火辣辣地疼著,於是她抬頭將充滿笑意的眼瞪視半晌,直至想起Root那雙彷彿多出些許韌度的玻璃珠子可以和她互瞪卻幾百年都不眨一下,才使勁揮開微涼手掌,起身就往房間走去。
「為瘀青道歉,對不起啊。」
毫無歉意亦毫無溫度的愉快喊聲在身後響著。
Shaw突然寧願自己死在那條該死的巷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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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w真的確定這房子存有特殊機關,是在兩天後。
她知道自己是因為手術時被埋進耳後的小玩意不斷發出訊號才會被一路追蹤,畢竟當初在進入ISA時玩的那場大型捉迷藏中,她悠哉地在指定區塊躲了三個月都沒被找到,就連隊中所有長官出動也沒能挖出她的所在,所以在她主動「投案」後,根據所有測試項的綜合成績,直接成了特級執行人。
導師在訓練期的第二個月時便放棄教程,他雙手一攤說完全沒有可以教的。她並不相信,但事實證明他唯一可以教導的或許只剩死亡──傳統是初入執行人和自己導師會接到暗殺彼此的任務,若雙方都撐過一個月便能共存──大多數人都將這當成忠誠度試煉,與導師間相互禮讓,但她在接到任務第三天就殺了那個男人。
她不是歷史上第一人,所以也不是第一個被找去小房間裡會見心理醫生的。當醫生問她是否聽過相互禮讓的潛規則,若是又為何下手,她保持刻意微笑回答已經給他三天逃亡時間,而任務就是任務。至於她不喜歡滿口歧視語言的這個答案,就留在肚子裡。
『很遺憾,必須告訴妳一件事,他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女兒與一位妻子,她們最近接受我們的評估治療,結果在精神狀況上不甚樂觀……現在妳感覺如何?如果感覺不舒服,我可以──』
『雖然沒什麼感覺,但我也對她們還活著這件事深表遺憾,真是不幸。』
她當然記得與醫生真誠無欺的最後問答。
老實說,她真的喜歡看到受過專業訓練的他們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從自己身上挖出半點資訊,還要隱藏不使其顯於言表的錯愕,那很──但如今都是不重要的前塵往事了,總之,Root的房子能夠阻絕一切訊號傳出,這是Shaw得出的唯一結論。
她因此認為自己能夠在此休養到腿傷痊癒為止,反正這兩天Root似乎都在電腦螢幕的幾百萬個視窗前忙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她們幾乎沒有任何交談,只除了她極度嚴肅地宣告自己想吃肉喝酒時……沒辦法,蛋白質與酒精是人類本能所需。
「好吧,妳要哪種肉?喝什麼酒?」
始終埋首電腦中的Root答應得意外爽快。
「牛肉,最好是處理過的牛排或腱部肉塊,部位別太差……生的也可以,我能自己料理。」Shaw沒理會抬起頭來看她的女人,只是低頭逕自掰著手指:「之後我會找到錢給妳的,所以還有威士忌,不知道這裡有什麼所以大廠都行,年份最好是在──」
Root突然起身伸手拍拍Shaw的頭,簡直猝不及防。
但Shaw正要將其打掉之前,手已收了回去。
「我知道了,不會讓妳失望的,不過說真的──就我對世上所有寵物的認知而言,妳挺好養的。」這麼說完的Root一閃身就迅速溜出房間,而留在原地緊瞇著眼的Shaw直到聽見大門開啟聲響才猛然意會過來。
等那傢伙回來絕對要扭斷她的脖子。Shaw惱怒地想,踹了下腳邊主機。
反正脖子斷了還能接回去吧,就像所有機械都能被修復。
反正她與她似乎都認為疼痛不足為懼。
……嗯,那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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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Root在餐桌前盯著Shaw煎肉排的身影。
「想不想出去走走?妳應該復原得差不多了。」
抿了口酒,讓細膩花蜜香氣在鋒銳過後輕緩覆溢,深感滿意的Shaw側頭看向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前的女人,對寬鬆浴袍皺皺眉,把視線從大敞胸前移開:「在我準備好繼續逃亡以前不能出去,我告訴過妳有人在我腦袋埋了會發訊的東西,而現在還沒人找到這裡,只因為妳家就是個法拉第籠。」
「名詞使用非常精準,滿分──但重點是我知道誰能幫妳把那塊東西弄掉。」Root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深藍液體。Shaw把肉排翻面後投去懷疑眼神,她則聳聳肩:「放心,出外時我們身上都會放干擾裝置,而那女人是有史以來最好的人機類外科醫生,她不會把妳腦袋弄壞的。」
把散發油脂美味氣息的半熟肉排裝進盤裡,「說到弄壞,我倒想知道妳有沒有味覺?那玩意喝起來怎麼樣?」Shaw走到Root對面落坐,一直被那杯看起來比她本人還反社會一百萬倍的液體吸引目光。「好喝?難喝?或者像什麼?」
「全身義體化入門之二,我能控制自己的感官神經,一旦切斷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但為了安全起見,平常還是得保持開啟。」Root的微笑稍稍扭曲,手指彈了下玻璃杯面,指向其中因震動顯形的漂浮分子。「而這個?說實在,這會是妳人生中喝過最噁心的飲料。」
終於明白為何處理斷臂時面前女人未經麻醉卻叫都不叫一聲,但她可不必切斷就什麼都感覺不到──雖然並非生理層面,她還是覺得自己比較厲害。在心底做起無意義比較的Shaw嚼著肉排,望著對面深藍液體漸少,開始思考這份提議。
這女人已經藏匿她接近一個星期,早已收到通緝資訊卻都未曾對她不利,更提供近乎一切所需,是沒道理在這時候設計謀害……除非有另一筆足具吸引力的交易,但這代表它不一定面向軍方或機關方面,或許是個機會,總之得先搞清楚Root的意圖。
「為什麼幫我這麼多?」
Shaw可以慢慢套話,但實際上,她更喜歡開門見山。
「妳終於想知道了?」
面對不變笑容,Shaw索性舉起刀叉:「無論是人類、義體化人類或者機器人,共通點都是腦部被捅爛了就會死,而我能在五秒內辦到這點。」
「哦!這就是我需要的,Sweetie。」一下笑得開懷的Root傾身向前,無視Shaw低吼著別這麼叫她,又不怕死地喊了一次。結果是得用雙手盡全力握住刺到眼前還沾滿肉汁的叉子。「原本我是真的純粹想幫忙,但在找到妳的履歷後就改變心意了。」
早設想到的Shaw不怒反笑:「哈,我在軍中的表現不錯吧?」
「何止不錯,以一個原生人類而言簡直過分出色,我毫不懷疑妳可以徒手把我拆解。」感覺到灌注在叉子上的力道稍微減弱,分心讚嘆眼前手臂線條的Root盡力維持愜意笑容並把它往前推了些,而Shaw終於撇撇嘴坐回椅上。「但真正吸引我注意的是妳在那個什麼突擊隊的經歷與成績,不可思議,就跟妳上報的伙食費一樣強大。」
嘴角抽搐了下,「Intelligence Support Activity。」霎時板起臉的Shaw雙手在胸前交叉,右手仍捏著叉子,姿態像隨時都想把它射進Root的額心。「還有別亂看別人的報帳單。」
「哦、好,總之那太振奮人心了,妳擁有我需要的一切技能──」隨口答應,緊握雙拳擱在桌上的Root無法壓抑大肆擴張的高揚情緒:「我知道妳想問我怎麼找到資料的,因為你們是不存在的組織,可我得說ISA的紙本資料保管處防備薄弱得跟紙一樣。」
Shaw在內心對五角大廈底下十三層的防備嘆了口氣。
「說重點。」
「重點是我會帶妳去移除掉那塊妳顯然非常厭惡的玩意,完整偽造一份妳的死亡紀錄上交所有檔案庫,」不知何時站起的Root雙手抵在桌面,身體不斷前傾,幾乎要湊到Shaw的面前,溢滿狂熱的雙眸則直直望入不生任何波動的漆黑眼底。「但做為交換,當妳徹底自由以後,得幫我去救一個人。」
暗自思忖利益得失的Shaw無所謂地與其對視,沉默了會才又開口:「救人?為什麼找一個通緝犯?妳沒朋友嗎?」
呆了呆,Root輕咳兩聲:「我需要一個具有豐富任務經驗的原生人類協助,這是計畫不可或缺的一部份,但妳也知道現在義體化程度這麼低又強大的人很少了,而妳完全符合需求標準,甚至遠遠超過……不能期待一個駭客會交上妳這種朋友,對吧?」
明明就沒朋友,說什麼呢。Shaw的視線飄向Root仍裹著膠帶的接合處。
「要去救誰?我得知道細節。」
似是早有預料的Root拿出便攜裝置擱到桌上,讓立體影像投射出來:「妳知道她,世界上九十億人都認得的女人,Samantha Groves。」
看著與面前女人如出一轍的相同容貌,這下Shaw倒是真的傻了:「妳在開玩笑?這傢伙?救她?把她從那堆又吵又刺眼的浮空牆拔出來?還是去紙醉金迷的奢華空艇裡頭逼她跳傘跳進平民生活?恕我拒絕,我寧願出去被射成篩子。」
毫無疑問,那是傳說中的Decima創立者,Samantha Groves。
而Shaw從來就不喜歡那個一天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在浮空牆上發表演說、想把全世界都變成某種類機器的金髮女人,對永遠潛藏邪惡意圖的眼壓根半點好感也沒有,但當她嗤笑著發表不屑評論,Root原本散發強烈希望光芒的神情頓時黯淡下來,甚至頹喪地坐回椅上,低垂著頭,頂上籠罩千層烏雲般很是絕望的模樣。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Shaw保持沉默,繼續嚼肉。可五分鐘後還是問了那女人在哪裡。
沒什麼原因,只是想想就覺得這筆交易也稱得上划算。
人類……有時還是得無視自身好惡。
「她被囚禁在Decima的設施中,規律上大致是每過兩個星期轉移一次。」即使聽到問句也沒抬起頭,嗓音一下啞了的Root細聲囁嚅,縮著身體,彷彿從能獨自處理一切外加闖入五角大廈的女人成了個無助的小女孩。「我必須去救她,這是我最重要的……」
「為什麼?她是妳的家人?雙胞胎姊妹?」
就在Shaw這麼問的瞬間,Root突地靜止不動,連呼吸行為造成的胸腔鼓動都消失了,就像徹底失去能源的機器人,直到「當機」時間長得Shaw都想走去對面找一下有沒有啟動按鈕之類的玩意,Root才輕輕搖頭。
「……我不知道,但我必須去救她。」
「妳不知道?」Shaw瞇起眼,覺得這是自己近年聽過最荒謬的一句話。
「是的,我不知道,但我必須去救她,必須讓她重獲自由。」
反復重述的每字每句都如鉛石沉重,Root卻仍將它們送入空中,讓它們透過介質傳入Shaw的耳裡,而後她緩緩地、機械地抬起頭,使只存在全然空白的淺棕直對變幻莫測的深邃漆黑──在一無所有中斷然、堅絕而無可撼動。
「現在我唯一知道的是,我需要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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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感覺已經沒有什麼人關心你的寫作而你還很想繼續寫下去,那或許你就可以真正成為一個作家了。自以為作家的好處:當人生遭逢痛苦時,便可以這樣想:無論如何,這是有助於寫作的。」──鯨向海。
一生沒抹過幾次指甲油,前兩天被逼得理智斷線,塗了滿手的黑
拿起先前買的、和Shield幾乎完全相同的9C看了看,不可思議地,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Life is crap, welcome to the human race."
"And we are just bad code after 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