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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oting SHO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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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聊天,可以叫我小R或R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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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掉進這坑萬分扼腕只好咬手帕。
太愛瘋子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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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試使用新的地方來發表文字,可其實關於寫作拿捏方面還很不成熟(或許永遠也熟不了了),尚祈見諒。
  1. 私信
  2. 归档

※ 警告:永遠的OOC / 這篇很長 / 一貫性灑糖 / 廢話很多

              請記得這是個少女心與沒什麼二軸的故事

※ 不是警告:AU / 終於結束了OTL


#接續上篇: Hack Into You / Hack Into You: No Heaven No Hell

這次好像已經不是略長的地步了...... 但想到再下去會變四篇還是刪了很多,盡量精簡到一篇裡面,不喜歡雙數結束。

撿錯撿非常多次,但可能還是有錯漏,歡迎提出,感激不盡。


BGM:Kiss The Ring - My Chemical Romance

            Lights - Hurts








 【 Neither Enemy Nor Friend 】

 

 





        Root安然地坐在副駕駛座上利用無線網路繼續追蹤線索。這趟旅途從五個小時前開始變得相對舒適輕鬆,少數能夠抱怨的是隧道總會截斷收訊,有幾次她都覺得自己真該帶上炸藥一路把山全給夷為平地。

 

        另一點則是她偶爾得請中途加入的旅行夥伴把車停到旁邊。約莫是頭部在短期內受到雙重震盪的緣故,噁心感始終揮之不去,但她什麼東西也吐不出來,只能在乾嘔時感受額側脹裂帶來的惱人疼痛,這實在很糟卻又還算不錯,至少是她保住次要目標的證明。

 

        她從上路起就不再開口,她負責駕駛的旅行夥伴亦同,像是兩人無聲達成保持此般寧靜的默契,彷彿一開口便會破壞現狀。

 

        不過在腦裡想想總是沒事。

 

        十三小時前,當她強撐著坐進那台連擋風玻璃都沒有卻是唯一不需耗費多餘力氣便能使用的車時馬上翻了自己一個白眼──冷卻下來的她完全無法理解一分鐘前的「Root」究竟在做什麼,最終行為於理智面而言根本多餘得可怕。

 

        把Shaw推走還能解釋成愛的力量之類的東西,雖然連她自己都不太信就是,可抓著一把上膛的槍抵在自己額頭上算什麼?堪堪閃過一顆來自狙擊槍的子彈已是萬幸,另一顆沒讓她腦袋開花也是不幸中的大幸,然後她就自己找死?

 

        白癡?

 

        因為腎上腺素?還是盛怒?吃飽太閒?如果擦槍走火或Shaw真的扣下扳機她不就是蠢死的?她直覺若非嗆鼻氣味連同劇烈疼痛提醒她剛才有顆子彈擦過自己額頭邊側讓它皮開肉綻所以沒有時間可以浪費,這種自我懷疑狀態可能會持續到世界末日。

 

        滿臉鮮血地進藥局嚇壞一票人並購買必需用品後隨便找了間像樣的酒店入住,她硬撐著在門邊架起簡易防備措施便前往浴室,清洗原本用途絕對不是被咬的毛巾接著塞進嘴裡開始處理傷口,期間以一種近乎虔誠的空靈態度思考人類的皮膚為什麼脆弱得跟紙一樣,但紙沒有神經,皮膚卻有?然後咿咿唔唔地為沒有痛到當場昏倒或者直接叫救護車的自己用力喝采。

 

        ──事實上是太痛了,她真的很想尖叫。

 

        直至終於將頭上繃帶綁緊並在床上癱成大字型,她的核心問題都是自己怎麼還沒暈死過去,或許是疼痛帶來清醒,但她累得只想好好睡到天荒地老。無奈地翻了個身,購物袋進入視線才讓她想起稍早順便被掃進購物籃裡的威士忌,雖然不知道藥局販賣威士忌而自己忘記買止痛藥是什麼概念,不過,很好,她迫切需要。

 

        喝了兩杯以後,在疼痛與酒精的交互作用下她如願以償地睡著了。

 

        卻很快被敲門聲吵醒。

 

        很難形容此刻心情的惡劣程度,如果最高分是五顆星她大概會給五百顆。無論如何也不想離開柔軟床鋪的她朝門的方向吼了幾次,但敲門聲持續不斷,於是她在發現門外人完全沒有停手之意後莫名覺得自己沒死在Shaw手上是天意──老天想要她被吵到痛死。

 

        可她從來不是個順從的人,童年時如此、母親逝世時如此,甚至在Finch身邊時亦然如是,現在更不可能例外。就算要死也得照她自己選的方式死。

 

        在與沉重倦怠的對抗中勝利,她掙扎著下了床,沒忘記抄起放在枕下的槍並使它處於隨時能夠擊發的狀態。儘管會禮貌敲門的人大抵不是威脅,可干擾她的睡眠就依然是威脅,即使是上天派來的使者也只有兩條路:滾蛋或者這輩子再也敲不了門。

 

        她端著槍拉開門將槍口猛往前推。

 

        「再敲我就直接射爛……啊?」

 

        像突然患上失語症般只能吐出單音,認出來人的她萬分不耐地以悶窒眼神瞪著前方,瞬間覺得自己可能搞錯意思了──顯然老天依舊要她死在Shaw手上……雖然是一個沒帶武器還把手掌舉高攤開給她看的Shaw。

 

        而Shaw竟沒撥開直指自己左眼的槍:「妳擅長入侵系統。」

 

        她不知道這算哪門子招呼語。

 

        「……等等、什麼?」第一次覺得眼前女人懂得找碴這事,佔據沉重身軀的酒精與麻痺感逐漸被復甦疼痛取而代之,她按住傷口邊緣並皺起眉:「記得我說別來煩我嗎?那只是幾個小時前的事情,妳是記憶力太差還是根本失憶?」

 

        「妳要找回的名字是『Root』,對嗎?我能幫妳。」開門見山,Shaw低聲說明來意並偏頭往房內看了下,而她一動不動,根本懶得阻擋。「條件是妳得查到ISA決定除掉我的原因。」

 

        她難得板起臉。這聽起來像什麼?合作?她們要合作?

 

        哈?

 

        「──不了,信任問題。」僅僅數小時前的場景浮現腦海,複雜感受跟著再度湧上,使她想也沒想就冷笑著諷刺回絕。「我猜我們都更喜歡單兵作戰,不需要合作夥伴,最後建議妳直接殺回去問你們老大,哦,在這之前記得先幫自己準備好墓碑。」

 

        她當然沒有信任問題,有這玩意的是Shaw,畢竟沒多久以前她才殺了她的……那算什麼?搭檔?然後聽了一句她沒理由相信她。喔,信任?如果她想、她願意,Shaw早就死在山上或車裡了,就是幾小時之前也有機會能夠反擊,但她沒有,更救了當時被背叛卻渾然不知的女人。

 

        屢次放走機會的她和想殺掉Shaw的組織,真不知道Shaw更有理由信任誰?

 

        她當然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說「嘿妳知道妳欠我一條命嗎我可是救了妳呢」,那太無趣還有點噁心,誰要討這種人情?然而,始終沒真對她痛下殺手的Shaw用那個男人當對照組說她「只是」目標……即使是事實仍讓她非常火大,當下差點吼出「我只是目標那妳幹嘛老是不殺我」。

 

        總之,這除了能說明藉口小姐又在生產藉口以外,就是優先順序,顯然Shaw沒把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放在心上,無視自己的想法、無視她們的遊戲過程,完全忽略她們都有太多機會殺死彼此卻都沒下手的事,結果她的身分至今仍僅僅是個劣於組織又暫時殺不掉的目標,其它什麼也不是。

 

        ……好吧,隨便,她其實從沒期望過自己在Shaw的腦裡能佔多少容量,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或許就只是因為從Shaw口中聽到這話很不爽罷了。

 

        所以愛情啥的全閃一邊去吧,浪漫小花全都枯死吧,雖然明早起來可能會後悔但又如何?她現在就決定自己不要什麼亂七八糟的初戀了,也不要合作更不要夥伴或者床伴,算了,誰管它是什麼?她痛得要命,只想立刻關上這扇門然後回去睡覺。

 

        所以她就關門了。

 

        Shaw卻立刻伸手擋住門:「妳開車去洛杉磯得花多久?」

 

        「……妳怎麼知道?」她幾乎得用全身力量才能壓住門。該死,超痛。

 

        顯然沒花多少力氣在抗衡上,Shaw直望著她:「妳的導航沒被撞壞,目的地清楚得很,如果沒人輪流開車至少得多花一天。」下一秒便將手伸向她已放下的右手攫住槍管直往自己額際抵上。她訝異地看著Shaw得意的笑容。她居然學她?「至於信任問題,我邁出第一步了。」

 

        「……我跟妳不一樣,妳要我開槍我就開槍。」

 

        「那就別開槍。」

 

        對Shaw理所當然似的無賴回應感到不可思議,「……妳現在到底是……」她第一次被堵得近乎無話可說,為免等等氣得不小心扣下扳機惹來多餘騷動乾脆放手,過了許久才又開口:「等等,妳想解決信任問題不代表我也要。」

 

        「妳必須要。」

 

        她深吸口氣,挑起眉:「憑什麼?」

 

        「妳說過我是妳的初戀吧?還是這從頭到尾都是謊言?」

 

        「我沒騙妳。」

 

        「所以妳必須接受。」

 

        ????????????

 

        像一顆巨型震撼彈直接扔下,她頓時無言以對到甚至忘了疼痛正在左腦穿刺爆炸──現在的情形是一個自稱具有反社會人格障礙又不懂愛的女人正完全脫離邏輯地訴諸情感並企圖以此說服她嗎?用這麼死皮賴臉的方式?她有聽錯嗎?

 

        「……算了,忘掉剛剛那些,總之我知道Root很強,這裡有能跟妳交換的條件,例如關於ISA和妳的情報,」見她毫無反應,Shaw表情彆扭地低頭將槍退回安全狀態後遞還給她,而她開始考慮這場交易。「也能幫妳找到妳要找的人,而且……現在不安全。」

 

        敏銳嗅出話語中的微妙意涵,她偏過頭:「妳認為跟我在一起……是安全的?」

 

        「……或許吧,至少妳不想殺我。」

 

        「喂,我沒多久以前才說會殺掉妳,妳是不是該給自己做個CT?」理由不免讓人有些失望,她硬是扭起嘴角嘲諷地說道。

 

        「妳記憶力才有問題,我像是要擋妳的路嗎?」看著Shaw雙手插腰、面色不耐地翻了個白眼,她愣了愣。「如果妳答應,我們就是合作關係,我不會對夥伴不利,妳的目標可以擺在優先位置,我沒意見。」

 

        「……不、聽好,重點不是我的信任問題,是妳根本就不──」

 

        「如果妳想親耳聽到的話,妳救了我,我相信妳。」

 

        噹。

 

        從Shaw口中聽見相信這詞彙以致腦袋停機無法繼續運轉並檢視真偽,她最終近乎自暴自棄地把人放進房間,接著讓坐在沙發上卻一直緊盯傷口的Shaw壓著檢查傷口後又重新處理了一次,一邊聽Shaw低聲罵著她處理傷口的能力簡直是悲劇性的恐怖,一邊覺得自己真是輸得徹底。

 

        拆線好痛,清創很痛,縫合超級痛。

 

        天殺的。她咬著枕頭差點哭出來。

 

        完事後拿出自備食物的Shaw還嫌棄了一下她對威士忌的品味,她則癱在床上不悅地表示那時她都快痛死了哪有時間慢慢挑,接著後悔剛剛沒把門直接關上,因為那位應該要是冷漠寡言的假醫生前特工兼她的初戀小姐現在莫名其妙話多了起來,唸得她身上每吋神經都痛。

 

        而且……除去醫療用品外,Shaw還帶了對三個人而言都綽綽有餘的食物,再自己邊喝酒邊把兩人份吃得一乾二淨,最後竟然留了份給她,這使她懷疑Shaw是不是覺得此行根本勢在必得,那種好似踏進陷阱裡的感覺讓她的不悅感向上連跳三級卻又無可奈何。

 

        但她還是吃光那些食物,不吃白不吃,何況她餓斃了。

 

        酒足飯飽,兩人躺在床上各睡各的什麼也沒發生。

 

        五小時後,她在翻身時壓到傷口被痛醒,索性起身前去盥洗,待在浴室刷著牙有些茫然地看向床上仍然熟睡著的Shaw,除了覺得能睡成這樣大概是真的很放心以外,不知怎地竟想到她真正意義上的初吻還留著。

 

        搖搖頭,她只是把Shaw喚醒,然後上路。




///

 

 

 

        行駛到接近林肯時已是晚上,Shaw突然想起第一次和Root去吃飯時那塊被留下的牛排,因此決定她們的晚餐得是牛排,而且不得異議──畢竟她沒胃口把它吃完都是Root的錯。

 

        「……妳真的要特地去吃?我們買了很多東西……」剛醒來仍渾渾噩噩的Root疑惑地看著Shaw,再望了下後座一大袋食物。「城裡到處都是監視器,如妳所說,我們現在又算是監視器的頭號敵人,這不是個好主意。」

 

        Shaw聳肩:「洛杉磯比林肯更大,妳會因為這樣放棄目標嗎?」

 

        Root笑了出來:「妳是說那個偷我名字的人跟妳的牛排一樣重要?」

 

        「我只能肯定他被妳找到之後,下場會比牛排還慘。」

 

        「妳是對的,但我可不會把他吞下肚……也許丟給鱷魚是個好選擇。」

 

        認為Root整體狀況好上許多,先前只約略提到監視系統的Shaw開始告訴她關於ISA的運作方式和整件事情的經過。

 

        根據一些事實加以傳聞做出的推測,Shaw認為政府似乎擁有一台能夠透過監視器及監聽系統辨識身份並分析威脅的機器,監控範圍遍及全美,當機器偵測到可能威脅便會將部份情報轉交予ISA,由他們負責監視、調查,最後決定是否將其消滅。雖然說來有些可笑,不過,ISA基本上算是隸屬於那台機器。

 

        至於Root,原先僅是被納入待觀察名單,跟ISA的主要業務範圍全然無涉,卻在因車禍入院當日成為高警戒目標,與此同時,一向負責執行殲敵任務的Shaw被派往那間醫院以醫生身份監視她,並被告知除此以外只能動些無聊至極的小手術或者跟輕症病人打交道,於是認為可預見的無趣生活都是她害的,所以一開始根本不想跟她說話。

 

        每日僅能回傳「極低威脅性」報告的Shaw直到最後一天都看不出只會惹些亂七八糟小麻煩兼纏著自己的女人究竟算哪門子威脅,雖然曾經闖到辦公室修改報告,但那跟政府沒半點關係,再說,活動範圍極小的Root身邊連台電腦都沒有,就是再強的駭客也不可能用腦波入侵政府吧?可就在即將離院的四小時前,Shaw收到了擊殺指令。

 

        Shaw待過醫院、海軍陸戰隊,最後才輾轉進入ISA,任務達成率居於執行人之首,這些經歷使她以為自己最終已習慣合群以及服從,然而這次卻無法忽視指令的不合理性──如果負責調查監視的她回傳的皆是不可能使上級發出這種指令的報告,那是什麼讓他們這麼做?她曾詢問過,但上級除去按令行事的回應之外拒絕告知其它事項。事有蹊蹺,她認為這就是自己總沒辦法真下殺手的原因。

 

        十幾個小時前的那場意外則來自於ISA決定撤換執行人。Shaw完全不敢相信上級居然要派一個新進執行人去解決她生平遇過最麻煩最糟糕又最難解的女人,出於某種未知的衝動便主動要求隨行,並在途中以強迫手段與其達成由她解決目標的協議,卻不知為何成了目標……一想到差點被個菜鳥殺了,她還是覺得很嘔。

 

        回頭想想,其實Root殺了Jacob的時候她什麼感覺也沒有,頂多只有奈米等級的歉意與其造成的怒氣,畢竟她如果沒跟著來,那八成跟不上Root的男人大概還能因駕駛技術太差保住小命。但說到底幹這行的都有隨時死在路邊的準備吧,再說他趾高氣昂得令人生厭,死就死了關她什麼事?當下想的只有ISA為何要對自己下手而已。

 

        再說,從客觀立場來看,對於Root沒死這事她倒有些慶幸:世界少個Jacob就像垃圾進了焚化爐般天經地義,但若少了Root感覺就很不妙──這個社會再更加無趣下去的話,搞不好哪天連她都會無聊到想自殺。

 

        嗯,所謂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何況她們兩者都不是,事情就容易多了。其實Shaw能夠找其他人幫她調查原因,但卻下意識找上Root,她認為或許是由於這個女人始終沒有殺她,並且當下她們有了共同敵人,又或許是……即使不願意承認,可Root確實從該死的Jacob手中救了她一命,而她莫名覺得自己那時的態度實在爛到極點……所以、好吧,事情就是這樣。

 

        當然,最後這些她沒笨到告訴Root。

 

        「我一直覺得妳是潛意識很喜歡我才不殺我的,原來只是產生反抗心理?」Root聽完之後挑起眉看著Shaw如此說道,讓後者頓感自己剛剛說的一堆話都成了廢話,默默往旁邊瞪去一眼。「不過,那台機器挺有趣,辨識身份不難,但它是怎麼分析威脅的?或者它後面有個團隊負責分析?」

 

        Shaw駛向交流道:「特工只負責執行任務,不被允許知道詳情,關於那台機器的事是我無意間聽到的,另外,妳成為高警戒目標的原因是招募恐怖攻擊行動的成員。」

 

        「招募?新線索,現在事情大致兜起來了……妳還記得其它訊息嗎?」Root點頭並打開手上電腦,同時思考是否該連絡Finch請他協助調查更多情報,最後決定就這麼做。「附帶一提,那不是我,是我現在要找的人。」

 

        「我只記得其中有個地點在洛杉磯的希爾馬一帶……等等、洛杉磯?該死,我怎麼現在才想到!」Shaw說著立刻將車停在路邊,Root則不解地看著手指猛敲方向盤的她。「不能去那裡,既然我們都離開紐約了,他們會因為妳……不,妳在找的人守在那,也可能會跟當地警方合作,這對妳很危險。」

 

        發出訊息,Root笑了笑:「妳覺得我會怕嗎?」

 

        「不,但直接闖過去太……」Shaw不自覺地繃起臉,直想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沉默許久才看向窗外:「這只是在送死,沒必要這麼做……你們駭客不是應該有些其它解決方式,例如用程式互相攻擊?」

 

        「送死……沒必要?等等,我們得釐清一下。」認為很有必要專注解決眼下問題,Root闔上電腦認真問道:「妳在擔心我?還是擔心妳自己?」

 

        Shaw諷刺地笑了出來:「擔心我自己?哈,別開玩笑,我從來都不懂害怕──」隨後想到這話如果斷在這裡會被怎麼解釋便馬上補充:「當然更不可能擔心妳,如果妳真的要去送死,可以,我親自送妳過去。」

 

        瞬間太多念頭閃過腦海,Root沉默下來,低頭看著擋在兩人中間的排檔桿,再抬頭凝視因為沒得到回應而將手撐上窗邊的Shaw的側臉。不再處於行駛狀態的車裡十分安靜,若非冷氣仍持續運作,她甚至要以為時間都跟車輛一起定格了。

 

        但時間還在流逝,Shaw正等著她的決定。

 

        而在此之前……

 

        Root敲起電腦背板:「Shaw,妳有非常重要的東西嗎?」

 

        「……如果妳真的想知道,沒什麼重要的。」

 

        低頭盯著手指,「Root,這個名字是我在第一次成功入侵並改寫DoD資料庫的部分代碼時為自己取的,代表擁有一切系統權限的最高管理者。」Root語氣很輕,聲調像在說別人的事般沒有起伏。「我很快成為配得上它的人,更創造自己的獨特語言,幾乎捨棄了本名,而第一次殺人……殺掉那個兇手時留下的也是這個名字。」

 

        氛圍因突如其來的坦誠略顯微妙,認為自己永遠無法適應這種時刻的Shaw想阻止Root繼續說下去,但她竟然沒有──她在聽認識不到一個月、相互上過兩次、直到昨天為止都還在相互追逐的女人訴說自身過往。她竟然沒有感到不耐。

 

        不可思議地沒有。

 

        Shaw無聲詛咒毫無理由降生於自己心底的柔軟。

 

        「記得那兩個來探望我的人嗎?我堅持要他們這樣叫我,因為『這』才是我。」Root停下敲擊動作,轉頭嚴肅地看向Shaw的雙眼:「現在的情況不只是名字和語言被偷走了,而是『我』整個人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那個人偷走的是『我』,我必須知道對方是誰,更必須搶回這一切。」

 

        仔細咀嚼後大約理解話中意涵,「然後殺了那個人?」避開過度認真的眼神,Shaw仍不贊同:「如果再出現下一個人也是一樣?妳不考慮創造些其它的什麼來重新代表妳嗎?」

 

        按著隱隱作痛的傷口,Root忍著沒嘆氣:「基本上沒人會這麼做,絕大部分的人都致力於讓自己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並且繼續進化,完全成為他者是件非常出格的事,何況那個人把我的名字用在招募恐怖攻擊成員這事上頭,我除了自己解決還能怎麼辦?」

 

        Shaw對著儀表板搖頭。

 

        「……好吧,妳說得對,現在情況的確是沒得選擇。」

 

        Root將視線從似乎正在考慮的Shaw身上移開。其實她並不那麼清楚為何要說出這些事,因為她發現自己並非企圖說服Shaw繼續同行。也許……她純粹只是想告訴她罷了,即使暴露過往很蠢,幾乎跟抓著槍管抵上自己額心一樣。

 

        也許她真的很想讓她知道一些事。

 

        畢竟她們可能就此分道揚鑣,而Shaw算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初戀,而現在她並不想利用她,而就Shaw敘述的情況看來,她大概會死。

 

        二十八歲啊。

 

        像煙火像夕陽像流星像一切轉瞬即逝的事物。

 

        只是沒必要拖著另一個人下水。

 

        深吸口氣,她重新擺出笑容:「妳有選擇,妳可以在拉斯維加斯一帶離開,我自己去洛杉磯。」眼見身邊女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才想到她們之間的交易:「在此之前我會找到妳要的東西,一路上都有進度,這點不用擔心。」

 

        當她說完,Shaw的臉色由沉重逐漸轉為顯而易見的憤怒,最後一言不發地扯過排檔桿並用力踩下油門,起步速度之快近乎爆衝,反應不及的Root差點就沒能保住手中電腦。

 

        「妳怎麼──」

 

        「我在十歲左右的時候發現自己跟別人不一樣,進醫學院之後做了自我診斷,才完全確定我到底是誰,該用什麼方式繼續生活。」

 

        「……Shaw?」

 

        「還有,我餓死了。」

 

        交談空間被徹底關閉,她們便回到各自的事務上。一個小時後,Shaw終於找到間有賣牛排的餐廳,但難吃到讓她幾乎想拿出槍把餐廳給毀成廢墟,完全無法明白哪來的廚師能把牛排弄得這麼可怕,在真正失去理智之前,她宣布自己會跟Root一起去洛杉磯。

 

        「妳知道那很危險,妳該做的是回去抄了ISA的總部。」

 

        當Root正經嚴肅地如此說道,Shaw回了她一個中指。

 

        「我會到這都是他們害的,不把害我吃到這種東西的人搞死,我沒心情回紐約。」

 

        望著那張氣憤至極的臉,想起稍早Shaw在飆車時訴說的簡短話語,一時間無法決定該表達什麼的Root只是搖搖頭,先嘆了口氣,而後卻無奈地笑了出聲。

 

        她怎麼能不喜歡她的藉口小姐呢?




///

 

 

 

        Root跟Finch吵了一架,原因是前者知道後者並不喜歡長途飛行與洛杉磯,而且情勢危險,後者卻堅持表示要親自前往確認她的安全便很快掛了電話,當Root再聯絡上Finch時,他表示他們──當然包括Reese──已經在飛機上了。

 

        滿肚子氣無處發洩導致鬱鬱寡歡的Root甚至忘記提起他們自己和Shaw暫時在合作關係中的事,所以現在接機二人組其中一人的脖子上抵著把刀,來自Reese。

 

        「友善,John,她現在不是敵人。」眼前場景莫名逗趣,一下氣消了的Root於是笑著用手指將銳利刀刃從面無表情的Shaw頸上輕輕推開。「簡而言之,我們正在合作,首先解決我的事,然後回去抄掉讓她被追殺的罪魁禍首。」

 

        Reese收起折刀,表情似笑非笑:「我看得出來妳們現在是一夥的,只是想到那天我找兩個小時都找不到人,而那時候妳們不知道在幹嘛,就覺得有必要這麼做。」

 

        那天早上Reese撂下的狠話浮現腦海讓Root掩嘴憋笑,Shaw則難得感到尷尬。

 

        「各位,先離開這裡吧,機場外面不是敘舊的最佳場所。」始終站在一旁觀察四周的Finch輕咳兩聲開口說道,臉色頗為難看。「有安全的地方能去嗎,Root?」

 

        被召喚的Root小跑步到他身旁挽住他的手直往前走:「當然,Harry!」

 

        跟在後方的Shaw側頭看向身旁男人:「他們兩個是什麼關係?」

 

        「他們?交往十幾年了。」Reese迅速回道,看見Shaw瞬間皺起的眉跟緊接著變得微妙的神情才哼哼低笑。「哦,感情好得就像兄妹一樣。」

 

        Shaw瞪過去:「別開玩笑。」

 

        「妳得跟前面那傢伙說,是她帶壞我的,包括爛到極點的幽默感。」

 

        她深呼吸。

 

        沒錯。Reese是對的。

 

        四人分成兩路抵達一處隱密木屋後立刻進行分工。Root與Finch透過整合已知線索,終於鎖定對方長期活動的約略地理位置,不久,Reese神通廣大地載回整車足以殺進當地警局佔地為王的軍火,而Shaw自此對他的印象從幽默感超爛變成眼光極佳,兩個人在武器與過往實戰經歷的話題上聊得熱烈無比,雖然之後也為了誰該留在外頭當後援吵得幾乎把木屋給掀了。

 

        工作告一段落的Finch冷冷看著兩個堅持己見、互不相讓的前特工,突然不太理解自己為何堅持跑這一趟,為了讓耳根清靜些便朝Root使了個眼色,那個正好整以暇撐著頭欣賞戰爭的女人才走向他們。

 

        「既然你們都認為自己可以勝任一切任務,何不考慮猜拳呢?這最公平。」她輕鬆說道,正大眼瞪小眼的兩人很快接受了這個提議。

 

        從三戰兩勝持續升級到九戰五勝,Reese只贏了一次,於是對手氣感到相當挫敗的他決定再去找老朋友搞一台直升機以確保撤退能夠更加安全,這下Shaw倒想加入後勤行列了,但立刻被還在怒瞪自己手掌的男人狠狠拒絕。

 

        Finch收起電腦走向Root,「我一輩子都無法理解他們選擇勤務的標準,真慶幸我當初沒被政府單位招募。」接著將列印出來的概略計畫表扔給兩個開始對彼此討價還價的前特工。「實際行動跟時間點就交給你們了,我得先去休息一下。」

 

        Shaw抽空抬頭以示收到,卻發現Root默不作聲地跟著離開客廳和Finch進了同一間房,瞬間認為他倆的關係不像Reese說的那麼簡單。

 

        「……喂,問你件事。」

 

        「怎麼?妳的態度跟在醫院當醫生的時候似乎差很多?」捕捉到些許異樣,Reese理解事態開始傾向Root那一邊且變得有趣。他本來以為Shaw不過是玩玩而已。「我只見過妳兩次,但妳兩次看起來都想掐死她,現在倒想把她收歸己有?」

 

        正好拿起酒杯就口的Shaw差點把它捏碎:「你在說什麼?我到現在都還是想掐死她,我們只不過是因為利益暫時合作。」

 

        「因為利益去參與妳口中危險係數極高的行為?」

 

        「這是交換條件。」因為連續問題逐漸感到惱怒,Shaw把酒一氣喝乾。「我們替彼此做事,ISA那邊不比這輕鬆。」

 

        Reese拉出地圖劃了幾個圈:「交換條件包括窺探她的私生活?」

 

        「我……算了,我為什麼要回答你,再說,我不是要問這個,是──」

 

        「我猜得到妳的問題,但覺得妳不會想知道答案。」轉著筆桿,Reese的視線在Shaw與計畫表之間來回游移幾次,最終選擇將頭低到身邊女人看不見表情的程度。「不過、好吧,Root的母親曾經把她託付給Harold。」

 

        正對應地圖與時間的Shaw感覺這話還沒完:「所以?」

 

        「他們有婚約。」

 

        語畢,Reese偷瞄一眼臉色平靜無波但眼神已轉移到那扇房門的Shaw,接著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笑出聲來。但實在太困難了,因為……Shaw居然相信這件事?

 

        「……你在笑什麼?」

 

        「我只是、抱歉、咳咳。」鮮少能在同天內整同個人兩次,覺得Shaw真是單純過頭的Reese不小心就摔掉手中筆桿還拍了兩下桌。「要我順便說說他們的情史嗎?一個戀情從沒維持超過半年,另一個的現任就是我──」

 

        而Shaw認為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不管那個女人最後究竟是要繼續纏著她還是找別人都不關她的事,當然,婚約或者託付亦同,這些狗屁倒灶她根本一點都不在意,所以她感覺自己超級冷靜──

 

        冷靜得下一秒就把鋼筆筆尖抵進Reese脖頸與下顎的連接處:「這種玩笑最好別再有下次,就算是同伴身分我也不保證能遵守自制約定。」

 

        「哦,看來妳真的很喜歡她。」

 

        下意識說出這話的Reese生平首次明白了什麼叫繞個圈自殺。

 

        ──差點被一根驚嚇過度的筆尖戳死也算人生難得體驗。




///

 

 

 

        Reese和Shaw昨日已在一間目標對象經常出入且佔地頗廣的平房外頭分別從兩側斜角觀察二十小時,交換彙整後的情報顯示每八小時約有十分鐘輪班時間,在能視範圍內,每班次約有六、七名荷槍實彈的守衛,其中至少兩人配備自動步槍。

 

        假如整體守衛只有這麼一點,他們都認為自己能獨自解決,但就守衛數量的浮動率而言,寬廣平房裡頭的情況疑慮很大。唯一稱得上好事的或許是平房頂樓以及旁邊草坪都大得足以停下直升機,屆時若發生必須撤退的情況,更能確保行動順利。

 

        跟會駕駛飛機和直升機的超級駭客交往,好處之一就是不必擔心移動問題。

 

        「大致將每兩小時區分成一時段,我把這邊的站點時段都記錄下來了。」耳機裡傳來Shaw的回報,Reese拿起望遠鏡調整焦距,最後一次嘗試窺視屋內情況。「我認出兩個ISA的人,你有看到什麼突破點嗎?」

 

        「不算突破點,但從十分鐘前開始前門出入的人就變多了,看起來像普通人。」Reese琢磨著這些人是否為目標對象的僱員,只是他們的神色都不正常,大多帶著些微恐懼。「妳認為後門適合行動嗎?」

 

        Shaw啃著盯哨以來的第五個三明治:「不太適合,後門固定有三個人,退役軍人或特工等級,但應該比前門好。」

 

        「的確,幾次看到門裡至少還有兩個人,今天這樣差不多了。」

 

        「……你那也是在開玩笑嗎?」

 

        耳機裡傳來完全無法與上題接續的話語,聽出語調裏頭的乾澀,Reese放下望遠鏡思考幾秒,才想到Shaw或許是在問他昨天差點被鋼筆刺死之前說的話,因為之後Shaw就一言不發地離開客廳了。那頓時陷入恐慌的表情他大概終身難忘。

 

        想起先前與Finch聊過的事,他們本都認為這回Root在愛情路上又得狠狠撞牆,畢竟不提兩人處在敵對狀態,要跟個缺乏情感的女人談戀愛怎麼想都是天方夜譚,但這次老天似乎是看不下去就送了Root一份大禮──瞧Shaw多關心她的感情關係?

 

        「妳可能認為自己有其它問題或喜怒不形於色,但在我看來就是那樣。」耳機那端沒再傳來任何回應,只有像是包裝紙被用力揉爛的聲音讓他不禁勾起嘴角。「妳跟我們一樣沒法討厭她,她很有趣,不是嗎?承認對一個人有好感沒那麼難。」

 

        說是這麼說,不過回想起當初跟Finch曖昧整整兩年的事,他還是有點心虛。

 

        「……我想回去睡覺了。」

 

        「那就走吧。」




///

 

 

 

        次日,半夜兩點,確定換班時間結束後Shaw率先下車,說什麼都不願意讓Root走在前面,即使Root碎碎唸著諸如「不怕我又捅妳一針嗎」或「真想知道妳跟保護欲旺盛的John是不是上輩子就認識了」這些話也一樣。

 

        已在高處就定位的Reese只待兩人接近後門便以狙擊方式迅速清除阻礙,隨後讓她們將三名手腳各廢了一半的守衛綑成一團。關於到底要直接殺了他們還是留條小命這事,四人在出發前爭執不休,最後由擁有兩名死忠支持者的Finch獲勝──Shaw非常後悔前天沒有直接用鋼筆插死陣前倒戈的Reese。

 

        徹底根絕後患永遠是最佳方式,對敵人慈悲就是對自己殘忍。Shaw在橇開後門時這麼想,但很快又想到如果當初貫徹這種想法,現在自己便不會在這裡……而老實說,她對於目前處境並沒有什麼不滿。

 

        好吧。這些人還挺有趣。而且都是好人,這可以原諒。

 

        「拿好妳的槍。」

 

        進門前對身後的Root叮囑了句,Shaw靠在牆邊伸出腳尖將門撥開,突然覺得自己剛剛的話有夠多餘。但她沒時間再想下去,迅速以槍托擊上探頭出來的男人下顎,隨後見到兩把槍從自己腰際出現,另一個人跟著倒地。

 

        「我拿得很好,還裝了消音器哦。」Root靠在Shaw的耳邊。她們要降低音量說話嘛。「倒是妳,早知道就給妳一把錘子,妳肯定能用那個大殺四方。」

 

        Shaw無言地用頭往旁邊撞了下,被壓抑的驚呼立刻傳進耳裡,她轉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撞上的是Root的傷口。而也許是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整張臉皺成一團的Root眼底甚至浮現淚光,Shaw覺得她應該不會在這時間點上演小劇場,顯然是真的很痛。

 

        「……抱歉,還好嗎?」

 

        確認周遭情況後,Shaw望著都沒敢摀住傷口只是緊捏自己手腕轉移注意力並僵硬點頭的Root,下意識伸出手想做些什麼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遲疑片刻才將手挪到Root的臉頰上放著。她不確定自己的真正意圖。

 

        「……Shaw?」被突兀動作嚇得忘了痛的Root甚至沒有繼續捏著手腕。

 

        Shaw像驚醒般迅速將手抽回:「沒什麼,妳剛剛哭了。」

 

        「我沒有啊?等等、Shaw?」

 

        完全拒絕回應的Shaw轉身確認門內狀況後逕自走了進去,Root甩頭拋去疼痛與疑問立刻跟上,廣闊得能舉辦宴會的晦暗屋內異常空蕩,僅有幾盞壁燈將放置中央的斷臂雕像與螺旋階梯照得詭譎,她在雕像前方停留了會兒,發現眼前的是耶穌像,且雙目已被鑿去。

 

        無臂無目的耶穌?Root忽然感到一陣噁心。她沒有特定宗教信仰因此並不感被褻瀆,然而將代表上帝的雕像毀成這副模樣……其欲表達的意象真是再清楚不過。

 

        突發槍聲將她自不適中拉回現實,只見Shaw拔腿朝階梯疾奔,而更前方有個男人身影閃進房間,Root直覺那是陷阱卻已來不及喊停,內心警鐘狂響促使她邁開腳步跟著衝了過去,但踹開房門瞬間便被純白的巨大投射屏幕照得幾乎無法睜眼,數秒後她才看到那男人倒在地上抱著大腿,至於Shaw,正舉槍對他。

 

        房間約有下方大廳一半大小,仍是相當廣闊,糟糕的是房內沒有大型物品能夠在槍戰中充當掩蔽。Root掃視周圍環境,捏起鼻樑,最後將視線轉到屏幕之上。

 

        “WELCOME – TO – HERE – FINALLY”

 

        彷彿知道她此刻才開始關注屏幕,其中的紅色正三角形上方以接力方式出現這些字詞。

 

        “ROOT – AND – MY – AGENT”

 

        異樣直覺竄入腦中,從看到雕像開始產生的不適感更加嚴重,Root覺得自己快吐了。

 

        「……它在說什麼鬼話?」察覺Root的異狀,Shaw猛力重踹數次男人肚腹後便走向她,卻被舉手制止。「Root?」

 

        Root咬牙對屏幕猙獰地笑,「真聰明,你是什麼?人類?機器?高階人工智慧?管控ISA的傢伙?」而後向Shaw搖頭並朝後方房門瞥了一眼。但Shaw仍站在原地。「你把我們──我引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你要什麼?」

 

        太猖狂了。

 

        “AMAZING – RIGHT – QUESTION”

 

        一切理直氣壯得令她憤怒。

 

        “TO – RECRUIT – YOU – YOU ARE – BRILLIANT – AND – TALENTED”

 

        突然升起一股對屏幕扔榴彈的衝動,「你做這些是為了招募?哈!怎麼,想看看我的能耐?真慶幸我沒在那之前被你的特工殺死。」因理解而再難保持冷靜的Root嘲諷說道。「哦,對了,原來是因為Shaw沒能達成你的目的所以你也想順便送她去死?」

 

        Shaw仰頭望著圖案不斷躍動的螢幕,「……招募?」她首先想到Reese提起的事──那些不斷進出這間平房且神情詭異的普通人,現在似乎能夠解釋了。「這裡是……篩選人類或者特工的場所嗎。」

 

        “YES”

 

        篩選。Root咬牙。

 

        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線索與事態在一個前提之下全數連接成細密網絡:源頭來自這台機器「發現」了她,並企圖對她進行細部管控、監視甚至招募,於是在她發生意外之後抓準時機盜用身份、捏造事故且派出Shaw到她身邊。Shaw是第一道關卡,只要她沒有敗在Shaw手下……這台機器已設想到她會追查至此。推測是Shaw的後續行動出乎它的意料,因此成為必須除去的不可控因素,才有了後面促使她們合作的事故。

 

        Shaw說過那台機器能透過所有監控系統看見一切。

 

        Shaw說過那台機器「擁有」ISA。

 

         而現在它要招募真正專屬自己的特工──這就是外頭那座雕像的雙臂雙目都被破壞的原因──一個自詡為上帝的人工智慧,狂妄至極。Root憤怒地抓緊即將因汗水滑出手中的槍枝。的確,將事情往最差勁方面想,若是超出目前理解的高階人工智慧就能夠將她的名字與語言全數盜竊而不留痕跡,那僅存的一點線索都像是它刻意留下的。

 

        但這究竟算哪門子上帝?她沒信教,可也從不覺得上帝會幹這種卑劣的事。

 

        “SHE IS – DIFFERENT – WITH YOU – THIS IS – WRONG – AND – UNSTABLE”

 

        “NEED TO – WIPE – OUT”

 

        當看到最後詞彙時Root猛地倒抽口氣,體內因憤怒而沸騰的血液彷彿瞬間降至零度,直覺危險源已伺機而動,頓時難以決定應該在此與其玉石俱焚或是拉著Shaw離開此地──那個女人看起來比她還要憤怒幾百萬倍──但她們真逃得掉嗎?

 

        沒有時間深究Shaw的想法,Root盡全力將情緒平息,側耳傾聽。

 

        左側窗口。右側門口。幕後。

 

        「如果你想知道,我徹底拒絕!我絕不可能幫一台卑鄙的機器做事。」走向前去拉住正氣得要朝屏幕開槍的Shaw再望向窗外,Root刻意大聲喊道。「現在我們要離開這裡!最好別想阻止我們,否則我保證會摧毀你。」

 

        Shaw錯愕回身:「Root!妳要放棄?妳不是──」

 

        一把將她拉近靠上耳邊,Root將音量壓到最低:「先活下來,它根本不在這裡,但現在我們的敵人倒真的一致了……等等跟著我,親愛的。」

 

        「不用妳提醒我計畫是什麼。」用力將手抽開,Shaw神情慍怒地瞪向地面,再抬頭看Root。「我只想知道妳什麼時候發現這些事的。」

 

        「就剛剛,我猜是沒比妳早幾分鐘。」Root故作輕鬆地聳肩。「準備逃囉。」

 

        “ARE YOU – SURE – ?”

 

        「對,我他媽不能再更確定了!」

 

        對屏幕大吼的同時直往窗口奔去,Root開了數槍將玻璃擊碎,跟在後方的Shaw則在撤退中朝衝進門口的數人開槍斷後,接著發現屏幕後亦有數人,一把步槍根本不及應付兩個方向。外頭在空中飄蕩的繩索離窗邊仍有段距離,Root一邊想著Reese究竟為何還沒殺進來,一邊爬上窗台向前企圖將它抓住。

 

        ──她很快發現自己其實搆得到。

 

        按計畫她應該先走,但她在分心,甚至回頭開了幾槍試圖掩護Shaw。

 

        是因為Shaw還距離窗口數尺之遠?

 

        在如雨槍聲中特別清晰的投擲聲傳進耳裡,這回行動中出神多次的Root總算成為率先發現的人,吼了一聲她也不清楚是什麼的語句讓Shaw直接棄槍朝她奔來,接著攀在窗框上的她立刻勾住Shaw的脖頸就往下跳去。反正只是二樓應該死不了人,她在跳下去前一秒這麼想著,接著馬上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有時候死不了才是最慘的。

 

        超乎想像的劇烈震盪與毀滅性疼痛隨上方爆破聲響一同在體內炸開,使她瞬間覺得剛剛應該在上面被炸彈炸死就算了──不過事實上她什麼都沒辦法想,只在感受到濕潤溫暖時強迫自己睜開雙眼。

 

        哇,她竟然抱著Shaw,這也算是奇蹟吧?

 

        拚命掙扎片刻後勉強撐起身,從表情判斷Shaw已陷入暈厥,而突然意識到什麼的Root在微弱光線中緩緩低頭看向自己沾上些許黏膩的胸口,便立刻決定撕開Shaw的衣領。喉頭在真實映入眼底的剎那被哽住,她張口想喚她的名字卻沒能發聲,僅能擠出自己剩下的所有力量死命壓住那道傷口。

 

        如果她有兩隻手就好了。可惜有一隻似乎要斷不斷的使不上力。真不是時候。

 

        真不是時候。

 

        「Root!妳們還──該死,太慢了!」

 

        直至熟悉呼喊自身後傳來,她退開以讓神情瞬間轉為凝重的Reese抱起Shaw往直升機盡可能穩定地走去,眼角餘光望見還有幾個人鍥而不捨地追上,她回身,即使只剩左手安好,仍雙手舉槍漠然地將槍口對著他們的頭部扣下扳機。她能想像Finch會如何評價這種行為,但現在她完全不在乎。

 

        她不知道Shaw何時中槍,也不曉得Shaw撐了多久──她怎麼可能知道?無論如何,即使只撐著十秒沒倒下都足以拯救當時肯定還在等待的她,何況Shaw堅持的時間遠不只如此。

 

        為什麼Shaw會這麼做?

 

        ──為什麼她敢這麼做?

 

        「快上來!」

 

        駕駛座上的Finch心急地大叫,僅是看了一眼情況便決定下一刻的走向,待Reese將Shaw安置好就立刻拉升高度離開地面。他沒空回頭跟Root說些什麼,且相信她也不需要,她唯一需要的會是他用盡全力趕到醫院。

 

        Reese似乎跟另個通話端的人起了爭執,語氣漸成陰沉狠戾,聽起來最終是達成協議了。他們都是太容易為別人拼命的人,無論是自己重視的人或其重視之人……他當年是這樣救起Reese的,Root是這樣對Reese,他是這樣對Root。而Reese這次甚至不必他提就決定一起行動,剛才也為了Root與Shaw做出最不擅長的事情。

 

        至於Shaw,他能猜到她為何負傷。

 

        果然世上存在同類這種事吧。他想。




///

 

 

 

        「……Root……?」

 

        Shaw覺得自己睜開眼了,卻什麼也沒看見。

 

        「噓……別說話,等下就到醫院了。」

 

        柔和且壓抑得不像Root卻又的確是Root的聲音流入耳裡,像催眠一般使她安心。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喊她的名字,因為……黑暗確實而全面地將她包圍,其它的、剩下的,她還能感知到的僅存一絲彷彿試圖溫暖她的餘燼。

 

        「這裡很黑。」

 

        她覺得自己很輕。

 

        「等等就會變亮了。」

 

        然後想起了什麼。

 

        「……這樣就不欠妳了。」

 

        那聲音不是她的,卻又的確是她的。就像Root的一樣。因為她們都不是會提這種事的人,不是嗎?尤其是她。朦朦朧朧地,她想起自己為什麼會躺著的事。不太清晰,記得是被子彈打到了,只是哪裡中彈,就沒有印象。

 

        「沒欠我?妳還欠我一個吻。」

 

        呃?

 

        她覺得自己已經閉上雙眼,看見一樣的黑暗:「我沒有……我有嗎?」是這樣嗎?她欠誰一個吻呢?可她自始至終就不喜歡接吻這回事,除了不太衛生以外,裡頭還有全無必要的飄渺浪漫,她又怎麼可能答應要給誰一個吻?

 

        是Root嗎?哦,她們沒接過吻。一次都沒有。

 

        「那天妳來找我的時候,不是自己說了妳是我的初戀嗎?」她感覺自己搖頭了,但很快想起來,就點點頭。她不記得說出這句話時的自己在想什麼了,也可能什麼都沒想。「妳不覺得連個初吻都沒送我就死掉很過份嗎?」

 

        很過份嗎?她莫名地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挪了下手,發現有觸感奇異的物品或人類手掌之類的玩意正扣著她的手。很過份嗎?大概、或許有那麼一點,畢竟Root救了她,答應跟她合作,甚至在跟那塊白白的屏幕……那台機器對話時也沒忘了問她的事。

 

        好吧,既然Root想要,她是應該給她一個吻。

 

        而且Root剛剛聽起來都快哭了。她厭惡淚水。那象徵軟弱。Root不可能是軟弱的,她知道那份未達目的決不停手的執著比誰都強大,所以她們才會在這裡。Root不應該是軟弱的,至少不能因為她而軟弱。

 

        都最後了,她是得給她一個吻。可她不知道她在哪裡。她看不見。

 

        「那就送妳……」

 

        當她伸出手並低聲說道,周遭除去本就存在的噪音以外一瞬陷入靜默,接著回應她的不是附於柔軟之上的顫抖,亦非想像中溫和至極的撫觸,卻是猛然掐進雙手手腕的強勁力道。很疼,比哪裡都疼。她想,終於真正睜開眼。

 

        於是有些失去稜角的、和緩的……形象從黑暗裡浮現出來。

 

        「不是、不……妳這什麼意思?」Root的聲音終於又像Root了,似乎很生氣。她試圖眨眼,希望能將清晰度過低的形象眨得更明顯些。「我說的是認真的初吻好嗎,不是什麼、不是妳想的那樣,不是要跟妳……Shaw!」

 

        慌亂的語無倫次使她笑了出來,牽動面部神經肌肉同時帶上胸腔起伏,尖銳痛楚擴散著像能把視線裡的模糊散影震向中央直至重疊,於是她又笑了兩聲,卻被喉頭湧上的液體堵得再也笑不出來,只剩猛烈咳嗽的份。

 

        她感到自己胸口被更加用力地壓著,然後身體略為上抬了些。不知何故,她把所有液體都吐了出來,應該包含鮮血。這事沒讓她舒服一點。可似乎也有好上那麼一點。

 

        「可是妳說我……欠妳,我討厭……虧欠什麼……」

 

        「妳得先活下來,Shaw,所以,別再說話了。」聲音忽然被放大許多,她知道有人貼著她的耳朵輕聲細語。而那還能是誰?「嘿、我會等妳……到時我們就能兩清了,妳不會欠下什麼,別擔心太多,我一定會讓妳活下來。」

 

        等等、兩清?

 

        她確定她不喜歡這個提議。

 

        卻再也無力反駁。




///

 

 

 

        ……唔……

 

        ……嗯?

 

        過度乾淨的空氣與些許藥水味讓恢復意識的Shaw皺了皺鼻子,視界隨著眼皮撐起逐漸清晰,而她……等等,她都看見什麼了──穿著潔白醫生袍的Root?噢……這是惡夢對吧?Root一定會因為技術太差殺死整間醫院的病人,這怎麼可能不是惡夢?

 

        昏暗病房內提供光亮的僅有一片嵌在牆上的白燈,Shaw用力閉上雙眼再張開,神情柔和的Root依舊坐在兩步遠的單人沙發上沒有消失。看來這不是夢,但Root穿著白袍這事讓她的神經持續過敏,很想伸手把它給扯下來。

 

        可是,好吧,Root這樣穿是挺好看的。所以算了。

 

        「嗨,Sweetie,妳醒得比我想像中快呢。」

 

        闔上手中書本將其擱至小桌上,Root起身走向Shaw,而後者看向書本封面。或許Root還沒放棄理解什麼叫做「如何正常談戀愛」,她想,那一定就是這個女人每段戀情都不超過半年的原因──如果Reese沒有在耍她。

 

        「我當然不會開車,那台車早被吊走了。」似曾相識的招呼語讓Shaw忍不住如此回道,勉強拉出一抹嘲諷的笑,她努力抬起手臂並將手掌握成拳狀:「手指也沒事。」

 

        Root打了個哈欠,坐到床邊:「那就好,看來妳感覺不錯。」

 

        「是不錯,我睡多久了?」白光將Root顯露疲倦臉上的兩輪黑眼圈照得特別突出,Shaw看著她幾乎佈滿眼白的血絲,認真覺得她才是該躺在病床上的人。「妳多久沒睡了?」

 

        「哦,都不知道妳還會擔心這個,Shaw。」一手掩著嘴笑了起來,Root好半晌才在Shaw的瞪視中停下,裝模作樣地舉起手腕看著。「截至現在,妳只睡了三天多一些,醫生之前說妳的復原能力強得不可思議呢,大概不久就可以再拿槍追著我跑了。」

 

        「再」拿槍追著她跑?Shaw皺起眉,下意識感覺這話似乎哪裡不合邏輯,便開始回想直升機上兩人對話的零碎片段。Root說她欠她一個吻,然後是無止盡的「她會活下來」,最終是關於結束後便能兩清的事……真是沒什麼營養的對話,她想。

 

        「這玩笑有點爛,我才不會回ISA送死。」

 

        分明想的是那時的事,最後跳出的卻是她進入宅邸前莫名把手擱在Root臉上的畫面。

 

        「是不行,妳好不容易活下來了。」音調陡然下沉,Root別過頭看著病房另一側的牆壁,雙手交疊,而Shaw此時才發現她的右手裹著石膏。肯定是跳樓的時候壓壞了,她想,當初Root出院時是應該祝她手別再斷掉。「而且妳還欠我東西沒還,所以,也許在那之前妳得乖一點。」

 

        ……哦。

 

        聽出話裡彆扭,Shaw搖頭:「不還了。」

 

        聞言,Root立刻回頭直瞪著病床上佯裝輕鬆的病人,眼底是滿滿的「妳怎麼敢」。

 

        「妳知道,那時候我受重傷又意識模糊,說的話不能算數。」Shaw轉頭看向窗外夜色以避開Root像在無言控訴的目光,接著在內心感嘆自己居然會落到這種境地。「再說……Finch跟Reese人都不錯,所以……對,就是這樣。」

 

        「關他們什麼事?」Root一臉不解。

 

        「……妳也還行。」Shaw差點把自己的臉埋進枕頭裡。

 

        「啊?我也……妳到底想說什麼?」

 

        簡直要被身旁突然就聽不懂人話的女人惹惱,Shaw開始咬牙切齒。好吧,雖然她說得很隱晦,老實說也不太像人話,但腦袋一向靈活聰穎的Root應該要聽得懂才對啊?難不成她始終都高估了Root的智商?或者那次跳樓讓Root的智商直接歸零了?

 

        「──呃、等等,難道妳是想說──」

 

        「閉嘴,安靜。」

 

        很好,看來Root懂了,但她想把那些內心想法轉譯出來的行為真的是要惹怒Shaw了。這種事難道不能放在心裡就好,非得說出來不可嗎?但她不由自主回憶起兩人首次對話的情景,又覺得栽在一個瘋子手上應該也要做好忍受這種行為的心理準備。

 

        天殺的,還真都是她的錯。

 

        「……妳不想離開我?」

 

        當Root站起來讓上半身橫過Shaw的身軀,將自己的臉以超大倍率塞進她的視線範圍裡頭時著實嚇了她一跳。Shaw險些反射性地想揮拳揍人,但那雙忽然變得明亮且充滿笑意的眼讓她沒能下手,只是繃著臉默不作聲。

 

        維持這樣微妙的姿勢對視半晌,「既然不想,那就別離開。」判定那是默認,Root坐回方才位置揉揉腰,接著執起Shaw的手在手背輕吻了下,再將它貼上她的唇,這舉動搞得後者一陣迷糊。「協議反轉,讓妳先還一半就好,妳還有反悔機會。」

 

        Shaw剛從堪稱詭異的觸感中回過神,視線就對上看來像在試圖裝作一切都沒發生的Root。這讓她一時間無所適從,接著感到火大無比──剛剛那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她甚至都不確定那能否稱得上間接接吻,真別鬧了。

 

        「我不知道妳還懂得給人留機會。」

 

        「當然。」Root刻意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可是集仁慈、慷慨與寬容於一身的人。」

 

        以一個無奈輕笑當作回應,Shaw不再開口,僅是望著書本封面思考自己總無法下殺手的原因。真的只是因為指令不合理嗎?如果是,前例多不勝數,為何只挑在Root身上發作?若非如此,又是為什麼?從何時開始她對她多了任務目標以外的在意,甚至產生從未有過的異常反應?

 

        分明該是厭惡Root、對她恨得牙癢癢的才正常。

 

        ──但正常又是什麼?

 

        「我沒辦法給妳那些……妳應該會想要的,我不正常。」半晌,Shaw開口說道,口吻彷彿正竭盡所能地柔和。用手指對自己臂上石膏敲敲打打的Root望向她。「我也沒談過所謂正常的戀愛,事情就是這樣,妳該把反悔的機會留給自己。」

 

        答案不是很明顯嗎?

 

        「正常?如果妳想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我依然覺得那本書毫無用處。」神色與沮喪完全沾不上邊,Root挑起眉指向桌上書本。「因為它像過去那些人一樣不適合我,這世上也沒有正常與否的區分,只有正不正確而已。」

 

        「對我來說,是妳讓我有了從未出現過的感覺,還因此幹了一堆傻事。」聳聳肩,Root笑著舉起裹著石膏的手敲敲腦際左側傷口。「妳是正確的,那才是最重要的,正不正常全是別人的看法,與我──與妳都無關。」

 

        ──她是正確的。

 

        自己將手擱在Root臉上的畫面再度閃過腦海,Shaw抓緊被單抑制著想伸出手的渴望,卻很快就放棄──也許她一直都知道衝動所為何來,只是假裝不明所以──而在所有溫柔都被允許的此刻,她終於願意承認背後動機。

 

        「不過,可能這些也不重要吧。」

 

        撐起身體以更靠近眼前的人,Shaw像那晚一樣伸出手,沒能理解為何他們總不喜歡一次把話說完,非得要人接著問不可,但沒關係,她會問的,因為她還有太多問題需要Root的解答,她們需要時間……或許是很多很多時間。

 

        「為什麼?」

 

        「因為……說到底,我就只是愛上了妳,想待在妳身邊而已。」Root頓了頓,語氣像這一生從未如此肯定:「我想要的就是妳。」


        發覺自己不再對愛這個字眼感到不適,Shaw在難以言明的感受中低低呼出一口氣,接著認真地對上Root的目光。


        ──是的,這一切如此正確。


        「既然妳想,那就別離開。」

 

        在吻上她之前,她這麼說。






【END】

- - - - -

既非敵人亦非朋友,或許就只剩兩個選項:陌生人與戀人

嗯,怎麼看都是後者對吧www


Lights是突然跳出來的,某天聽到看歌詞覺得跟"這個"Shaw挺搭,旋律頗適合兩人,滿舒服的,莫名溫和的寂寥感受也有傳遞到。


Lights 歌詞 (Kiss The Ring翻成中文太沒味道就算了):

Do you know what it feels like to dance alone?
你知道獨自一人跳舞的感受嗎?
Do you know what it feels like?
你能體會那感受嗎?
Do you know what it looks like from the outside?
你知道被拒之門外的狼狽模樣嗎?
Do you know what it looks like?
你能體會嗎?

Won't you get up?
你是否會起身
Shaking the darkness
拋下一切黑暗
Won't you get up?
你不起身嗎?
And we could just start this now
這樣我們就可以立刻開始
Cause when you get up I couldn't ignite it
因為當你起身我就無法將其點燃
You're the one I want beside tonight
你是今晚我想要陪伴的人

Turn up the lights
點亮燈光吧
I just wanna see you dancing
我就想看著你跳舞
I just wanna see you
我就想看著你
Turn up the lights
點亮燈光吧
I just wanna see you dancing
我就想看著你跳舞
I just wanna see you dancing
我就想看著你跳舞

Do you know what it feels like to be the one
你知道當旁觀者的感受嗎
Out here on the dance floor just watching up
站在舞池旁邊,只能獨自看著人們
Do you know what it hurts like to be left alone?
你知道被孤單拋下的痛楚嗎?
Do you know what it hurts like?
你能體會嗎?

Cause when you get up I couldn't ignite it
因為當你起身我就無法將其點燃
You're the one I want beside tonight
你是今晚我想要陪伴的人

Turn up the lights
點亮燈光吧
I just wanna see you dancing
我就想看著你跳舞
I just wanna see you
我就想看著你
Turn up the lights
點亮燈光吧
I just wanna see you dancing
我就想看著你跳舞
I just wanna see you dancing
我就想看著你跳舞

When the lights are turn to low for me
當燈光為了我而逐漸轉暗
In the dark I feel you close to me
在黑暗中,我感覺到你緊靠著我
You're the one that I want to see
你就是我想一直看著的人
You're the one that I want to see
你就是我想一直看著的人



        BTW,原來的結尾應該更好笑:Root會說服Finch共同打造一個ASI和SM抗衡(那種方式應該感覺得到是SM吧,希望)然後他們會因為要給那個ASI取什麼名字吵起來,也許Shaw會堅持它得叫Bear而Finch跟Root都不理她,一個想叫TM一個很沒取名天份還在想名字,Reese在旁邊看戲,但肯定會拖太長就整個重來了。


下面無關。

超級拖。拖到死...... OTL。

今天才發現原來上一篇是這個地方的第60篇。我廢話還真多......

最近寫文跟自身都陷入很混雜的狀態。這篇寫著跳出了24hrs的下篇,又回來,再跳出24hrs的上篇,好像永無止盡跳來跳去,正劇跟AU之間個性變得亂七八糟,所以強迫自己從頭看了幾遍後盡力將個性打回原本的樣子,止步並將這篇直接貼上這,否則覺得一輩子都貼不了了。這事不能發生。

但仍覺得自己辜負了一些人,在此致歉。



希望我們還能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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