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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oting SHO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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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聊天,可以叫我小R或R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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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掉進這坑萬分扼腕只好咬手帕。
太愛瘋子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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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試使用新的地方來發表文字,可其實關於寫作拿捏方面還很不成熟(或許永遠也熟不了了),尚祈見諒。
  1. 私信
  2. 归档

不知不覺數字居然來到十一,不過那也是因為把一些章節拆成上下了,實際上到此才第六章而已XD

現在才想到應該做個電梯方便上下樓XDD


電梯間:

(1)  (2)  (3)  (4)  (5)  (6)  (7)  (8)  (9)  (10)





Even If?

 



 

        「Mr. Reese……Ms. Shaw,我們……有新號碼了……」

 

        一如平日的早晨,Finch永遠是他們之中最早到達地鐵站的人,也永遠會在Reese拿著咖啡、Shaw咬著早餐走進時說出這句話,這一切都稀鬆平常。

 

        但是,Finch用這種支吾中帶著恐懼的語氣說話倒是極端罕見。

 

        「Grace不是已經離開這裡了嗎?」意識到能讓Finch成這模樣的大概也只有那人,Reese皺著眉走到他身邊去,放下咖啡試圖給他一點安慰。聊勝於無。「放心,不管哪裡,我們會去救她。」

 

        Shaw點頭跟著走過去,「嗯,我想想該去哪搶架飛機……」試圖讓氣氛輕鬆點,接著才想到駕駛問題。「噢,或許還得綁個機長。」

 

        Finch卻猛地搖頭,幅度之大使兩個人都怔住了。

 

        「以前的號碼?」搖頭。

 

        「難道是Fusco?」還是搖頭。

 

        「呃、Zoe?」仍然搖頭。

 

        Reese的眉皺得越來越緊,Shaw則迅速對猜測遊戲感到厭煩,兩人看著彷彿陷入某種恍惚裡的Finch,她甚至有一瞬間懷疑自己的老闆是否不小心吃了什麼不該吃的……但他雙手已緊緊抓著一張紙,而依照過往的經驗,那肯定會是照片。

 

        奇異的預感閃過腦海,Shaw一個箭步向前抓過照片,而後傻在原地。

 

        發現事態有異,Reese很快靠了過去,接著一起傻住。

 

        Shaw知道自己的心跳節拍開始紊亂。

 

        Finch拿下眼鏡抹了抹臉:「你們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說不出口了?」

 

        「……啥?這傢伙也會有危險?照理說不可──」Shaw抓著那張紙低聲喃道,感覺腦裡嗡嗡作響,而後似是想起什麼地猛然抬頭:「等等,為什麼那台機器沒直接告訴她,而是把號碼發給我們!?」

 

        「妳抓到重點了,Ms. Shaw。」面色凝重的Finch轉身面對電腦螢幕,手指飛快在其上舞動,調出了幾個加密訊息與一些監視器最後捕捉到的畫面。「當The Machine傳送號碼時,也給了我這些資訊,Ms.Groves消失在離這邊約十個街區的巷弄前,而按照最後畫面看來是被人抓進去的。」

 

        「……訊息內容?」前天才在某棟大廈頂樓和Root進行了近似於閒聊對話的Reese不自覺地感到幾分憤怒,語氣也重了些。「我們得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Finch指向其中一個訊息視窗:「來自於The Machine的是關於Root與它失聯的時點,號碼傳送到這時是一個半小時前,現在已經兩個半小時了,至於另外一封……」

 

        眼見Finch再度欲言又止,Shaw直接湊到螢幕前。

 

        「……它來自Root,她說她很好……不必去找她,並要我們盡可能別離開地鐵站。」Finch小聲地說道。好了,這下他能感覺到Reese和Shaw都一臉想把螢幕砸爛的樣子。

 

        「哈!這蠢女人,肯定活到八十歲都還這麼蠢。」Shaw瞇起眼,拾起方才被自己棄置一旁的早餐繼續啃,而Reese與Finch都用疑惑的眼神盯著她猛瞧。「看什麼?她說不必去找她,那我們今天就省事了。」

 

        Finch的指尖不斷敲著桌子,看起來不太同意:「Ms. Shaw,別告訴我妳真的想放假,現在Ms. Groves肯定遇到她無力解決的麻煩,The Machine對車輛的追蹤也只到兩個街區外,這意味著對方或許知道陰影地圖。」

 

        「跟Decima有關係的人?」Reese喝了口咖啡,Finch則投去贊同的眼神。

 

        「呿、誰理她,她老是不要人管,哪天死了也是活該。」Shaw猛地翻了個史上最徹底的白眼,而後走進車廂,再出來時背了個黑色的旅行包。「既然今天放假,我要出去散步,你們別想攔我。」

 

        一旁趴著的Bear似乎對散步這詞彙起了反應,很快便從軟墊上站起來並對Shaw猛搖尾巴,但她卻只是蹲下拍拍自己留在這地鐵站的唯一原因,示意牠今天沒得出去,那隻訓練有素的軍犬很快就露出了失望的眼神,而後悶悶不樂地再度趴下。

 

        Finch往Reese的方向看去。他知道他也會自行宣布放假的。

 

        「我也去散步,今天天氣不錯。」說出彆腳到家的理由,Reese趕上已往地鐵站門口快步走去的Shaw身邊,只聽到一句陰沉的隨便。前天的對話躍入腦海,他不由得笑了出來,帶點嘲諷意味。「Root完全是個白癡。」

 

        「你說啥?」沒聽清的Shaw連頭也沒回就如此問道。

 

        「沒事。」

 

        Root真的是個白癡。當然,Shaw相差不遠。

 

        --如果她們能一起笨到世界末日,聽起來倒也不錯。

 

 

 




        Root在一方無限近似於牢房的狹小空間坐著。

 

        鐵灰色的牆壁包圍著她,小到只能勉強交換一些新鮮氣體的鐵窗在無論如何也搆不著的高處,旁邊擺著一張怎麼看都不適合讓人躺於其上的鐵床,鐵的洗手台、鐵的馬桶、鐵門,而透過鐵門上的玻璃窗向外看去,只有無限延伸的灰色走廊。

 

        沒有破壞,沒有構築,沒有機會。

 

        她開始回想到底是哪裡出錯。

 

        「她」沒有給她任何警示。

 

        當她聞到緊緊壓至自己口鼻上的氣味時,她的瞬間反應是向後送了個拐子,但頸後很快就傳來一陣劇痛,之後,失去意識的她醒轉過來便發現自己已在這個小小空間。她試圖與「她」取得聯絡卻受到嚴重干擾,於是轉而不斷向Finch傳出相同的訊息,希望至少有一封能到他手中,只因她相信自己的名字已經躺在地鐵站的電腦裡。

 

        若「她」對今天綁架了她的人沒有半點意識,那代表對方準備周延、嚴密且十分小心,畢竟能完全躲過幾乎無所不在的監控,不讓「她」起疑心,進而在那條巷子前綁架她……還特意放置某種能夠干擾全頻段通訊的機械,對方不可能只是無法預料的隨機綁架犯。

 

        Decima?大概死光了。Greer?正被羈押──況且若他還有機會發號施令,首要目標肯定是利用他國仍存在的機房重建Samaritan而非無意義的復仇。

 

        但是……假如Samaritan早已開始重建?假如Greer早就預備了能夠不被探查到並可隨時啟動的Plan B?又或者這一切只是為了聲東擊西……Root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她開始責備自己的愚蠢。

 

        ……就算Greer並非自由人又如何?

 

        重要的不是Greer,而是藏在背後的「東西」。

 

        反正,她與Finch總歸是他們必須首先除去的對象。

 

        若所有假設屬實,Greer或哪個誰肯定無法容忍他的計劃再有任何閃失,而她與Finch就是那個最有可能再次毀滅他心愛Samaritan的人……畢竟正是她本人利用漏洞把Decima與Samaritan的核心主控室與主要機房廠區給炸個稀巴爛的。

 

        Root發覺自己開始焦慮。

 

        她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身軀縮進角落,像是如此就不會有任何人發現她一般,她緊緊抱著膝、啃起自己的指甲,漆黑的指甲油因此一片片剝落。而她看著,就只是看著。

 

        她失去了槍,失去了「她」。

 

        她在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

 

        她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走入此處,而她能否藉此得到任何機會。

 

        自窗外射入的陽光已逐漸黯淡,很快,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但很快,要天黑了。掛在天花板上的電燈搖搖晃晃的像是隨時會停止供應任何光線,而她自己一個人,獨自一人待在這裡……

 

        她感到恐懼蔓生、攀爬至她的心臟,但並非因為現下的情況,而是這一切間接讓她想起了過往。她感覺自己彷彿再度置身於那個黑夜、那扇圖書館關閉前的窗戶,看著那個女孩……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上了車的女孩,從此缺席於自己的生命之中……

 

        Root知道自己不想待在這裡任由二十幾年前的陰影無情啃噬。

 

        但為什麼?

 

        她想起那本自己持續寄了十數年的書,她想起那個女孩,她兒時唯一的……朋友。

 

        ──為什麼?

 

        但她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僅僅能讓額頭抵上膝蓋。她知道自己在等待,卻不明白自己在等待什麼。

 

        或許是一個機會,也或許是一個人,可能是一本書,或者是那台干擾裝置短暫失靈的瞬間。實際上厭惡等待的她總以為自己早已習慣在蟄伏中尋找樂趣,實卻不然,但她必須這麼做,儘管,她的人生已經花了太多時間在等待。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她不是在等「他們」。她希望他們一輩子都沒能找到她在哪,而這並非難事,她能猜測到「她」應該從附近的某個街區開始就再也沒能得到自己的行蹤,既然連「她」都找不到,他們肯定也……

 

        如果只有她就這樣死去……那很不錯,至少他們無論如何,都還能活下來,正如以往。只要他們不企圖去做些什麼,只要好好地活著就行了……

 

        Root看向再也沒有光線照入的窗外。一片黑暗,黑得讓她能感受到幾分本應不存在的冰冷,而這所有竟莫名地刺骨,漸漸使她落入史無前例的悲觀裡。好像,就連他們差點輸在Samaritan手上時,她也未曾如此消極過。

 

        Shaw的臉突然浮現於腦海,接著是Finch,然後是Reese,甚至連那個最愛給她亂取綽號的Fusco也躍入腦中……最後,還有Bear,和地鐵站的一角。

 

        她希望他們都會好好的,無論現在外頭情況如何,無論Samaritan是否正在修復,無論「她」有沒有發現這一切……

 

        雖然這樣,的確有些……寂寞。她笑了笑。

 

        “I do really miss you, dear…”

 

        因為那個人聽不到,所以她能夠好好地說出口了。

 

        她想,而後閉上雙眼。

 

 




 

        Shaw與Reese分別坐在跑車的前方。

 

        他們根據那台黑色廂型車最後消失的位置,對照陰影地圖擬定了幾條可能路線,而今Finch那邊尚未傳來任何更新消息,顯然他們必須使用手上僅有的線索去找一個女人,一個老是自己亂跑、被抓走又不要人找的蠢女人。

 

        Shaw焦躁地想著,突然覺得耳朵有點癢。

 

        「你覺得她還活著嗎?」

 

        面對Shaw的問題,Reese只是挑眉:「我不知道妳還這麼恨她?」

 

        「當然──算了,我也不知道。」想到Root前陣子動不動就搞失蹤的事蹟,Shaw是有點氣,儘管一半是不爽自己的在意,但只要思及那女人曾經歇斯底里、不顧一切地找過自己,她又覺得給予肯定答案似乎有些過分。「接著從這條路開始。」

 

        Reese只是點頭同意,接著便任由Shaw猛力踩下油門。

 

        他們搜索了一間又一間的可疑住宅,甚至走進幾間酒吧翻了一圈。

 

        沒有槍戰、沒有審問、沒有刑求,一無所獲。等到他們將兩條路線徹底清查完畢,已接近凌晨五時,Shaw從頭到尾就沒鬆懈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而Reese瞥了她一眼。車仍繼續在路上奔馳著。

 

        他突然想起Shaw被Decima帶走後的那幾十個小時。

 

        他與Root瘋狂地在紐約製造無數混亂只為獲得些許資訊。

 

        在他們對Control進行審問並迎接一波槍戰過後,他受了一些傷,包括槍傷。之後,Finch找到了一條極度不確定的線索,所有線索都指向某座小鎮,當時,Root主動坐上駕駛座,而他沒有反對。

 

        上車後,他疲倦地昏睡過去。他想那是自己對她放心的證明。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噪音與細微的談話聲使他自睡眠中甦醒。他轉頭望向Root。

 

        他當時覺得自己一輩子不會忘記她的側臉。

 

        他不會形容,就只是望著她的側臉,知道自己也曾經感到如此悲傷,而包裹著那樣巨大情感的是除了悲傷源頭以外皆無法破解的堅硬城牆。或許正是從那一刻開始,John Reese真真正正徹底地接受了Samantha Groves──Root。

 

        而現在的Shaw,就像是那時的Root,簡直像得可以,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差別只在他身旁這位前ISA特工的眼裡沒有淚光。

 

        這也算正常。他不動聲色地笑了下。

 

        「嘿、John,你聽過一個奧地利人發明的理論嗎?」隨著時間經過越發寡言的Shaw突然開口,喚起了Reese的注意,於是他望向她。「把一隻貓跟放了氰化氫的燒瓶還有放射性物質扔到封閉的盒子裡,貓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會活著,但反正在打開盒子前,貓沒死也沒活,總之你就是得打開它才知道貓怎麼了。」

 

        這對話上一次出現在Reese人生中時,離現在不遠,「生存與死亡的疊加狀態。」他有些得意地說道,沒有忽略Shaw略為睜大的瞳孔,裡頭透露著不可思議。

 

        上一次向他提到這個理論的人說,沒有人能殺死那隻貓。

 

        「你不覺得拿貓來做實驗有點殘忍嗎?」

 

        Reese高高抬起了眉,「殘忍?我不知道妳何時加入動物保育團體了?」他很難想像這詞彙會從Shaw口中吐出,但,好吧,她似乎永遠都能出人意表。

 

        Shaw瞪了他一眼,他則聳聳肩。

 

        「……尤其是用一隻沒人顧就會死的家貓。」

 

        聽見自己的搭檔低聲嘟噥,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事實如此。Root的確是個天才,她聰明得能和Finch有來有往,聰明到當他想起當年她綁架Finch的事都還有些不爽,但是……除了這些、除了The Machine、除了她的資訊優勢及用槍技巧,當她被剝奪一切資源甚至被囚禁時,也不過是隻……貓。

 

        他看向遠方。

 

        太陽正在升起。

 

        而他們的希望正在下降。

 

 




 

        「我以為妳早死透了,Martine。」

 

        Root噙著笑,看向那個站在門邊只是凝望自己的金髮女人。

 

        「哈,託妳的福,倒是妳的囂張樣去哪了?」Martine──那個曾讓Root與Shaw不爽得幾乎想要毀滅世界的女人此刻微笑著蹲了下來,讓視線與她平行。「很可惜,妳當時那一轉還不夠用力,沒能把我的頭整顆擰斷,下次妳該多練練身體。」

 

        心底實在是有點後悔當初沒用全力的Root嘆了口氣:「直話直說吧,妳──或說你們,把我綁來這到底想幹嘛?我從來不會乖乖就範,相信妳很了解。」

 

        「我很了解,但現在……妳也知道一切都沒了。」Martine笑著,Root覺得她的眉眼一如既往地惹人嫌惡。即使是知道她沒幹掉Shaw的現在依然如此。「我只是想要復仇罷了,就只是這樣。」

 

        對Root與對待Shaw的方式必須不同,Martine知道。當她還戴著頸部固定器的時候就從玻璃外觀察過被綁在病床上的Shaw,無論如何刑求或嘲諷,那人都毫無反應如同機器,就像心與身體真的都是以鋼鐵鑄造、或石頭做的──但Root不一樣。

 

        儘管當時Shaw是為求生存而告訴他們那些似真似假的訊息,但那的確讓他們掌握住了Root──一個失去上帝後亦然威脅十足的魔鬼──的行動,甚至多少摸出了眼前女人的活動及思考模式。

 

        這女人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強健體能,卻有感情,也有在意的人,甚至有一台在意的機器。她的弱點比Shaw多上太多。

 

        就算現在Root乖順溫馴得像是只有她的嘴能造成些許無傷大雅的不快,可一旦提起某些名字,Martine知道,Root會張開她的爪牙不顧一切地撲過來。

 

        就像她狠狠擰斷她的頸項那時。

 

        「復仇?我都不知道妳對Greer這麼衷心。」Root高高抬起眉,用她的抬頭紋以及非常Root的笑容將自己的嘲諷表露無遺。「知道嗎?當妳被我擰──噢,應該說暫時擰斷脖子之後,Greer可是對妳不聞不問,就像他眼前只死了一隻螞蟻。」

 

        Martine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因為她知道,她都知道。

 

        在Greer眼裡,唯一擁有價值的僅有Samaritan。

 

        其他人全是工具,又或者是寵物,無論如何,都是需要時安撫幾句、不需要時即可棄如敝屣的物品,甚至不是人類。

 

        正如Root所說,他們全是螻蟻。

 

        「我不是為了Greer。」Martine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何要說這種話,這像是在劃清界線,也像是在辯解。而她一瞬間感覺自己落入了陷阱,於是決定重振精神:「總之,妳就在這裡等著吧,乖乖地,別想逃跑。」

 

        僅僅是這一瞬間,Root就敏感地發現了不對勁。

 

        被咬得參差不齊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妳那些可愛的同夥們已經在移轉的路途上,他們很快就會被帶來這裡和妳做伴,放心吧,Shaw也會在,算是我給妳的獎賞,逃跑的話就見不到他們了。」

 

        在Root能撲過去扯爛那張嘴之前,Martine已經離開房間。

 

        而Root縮回角落,告訴自己沒事,那些都是謊言。

 

        她在急促的呼吸間告訴自己沒事。真的沒事。

 

        ──卻無法抑制眼角越發劇烈的酸澀。

 

 




 

        Shaw不確定從出發至今過了幾十個小時,她能算,但她不想。

 

        她在短暫的休息裡做了一個夢,一個她自從回到他們身邊後就再沒做過的夢。

 

        她真的憎恨這件事,她討厭夢。儘管就在她人生的前幾十個年頭,她幾乎只能從書上和人們的口中知道夢到底是什麼東西,但……老天,該死的Root讓她有機會親身體驗清晰的夢境──還是最糟的那種,所以她厭惡夢,她恨死Root了。

 

        那種記憶日復一日不斷回放的折磨,比任何一種刑求都更使她感到深深的無力與痛楚,讓她打從心底對夢這種玩意感到噁心,但身在Decima那時的她又有點矛盾,畢竟那是少數能讓她每天提醒自己要活下來的動力之一。

 

        儘管她猜測「夢」的出現大約還與當時外界在她身上施予的刺激相關,但Root在夢境裡佔的比例太高。高過頭了。

 

        ……至於剛剛的夢,她無言以對。

 

        又是該死的Root。

 

        而這次她的身上沒有任何電線。

 

        「醒了?」一旁握著方向盤的Reese低聲問道,感覺喉嚨乾涸的Shaw沒有開口,只是點頭。「Finch剛剛傳來消息,說是The Machine有一瞬間與Root連絡上了。」

 

        方才還處於昏沉狀態的Shaw頓時睜大雙眼:「她在哪裡!?那台機器有說她在哪嗎!?」

 

        「不太妙的座標。」Reese低聲說道,唸出那串數字。「Samaritan的一個舊廠區。」

 

        冰冷剎那間襲擊了Shaw的神經,沒放過任何一吋,甚至狠狠攫住了她的呼吸。就這麼一瞬間,她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慌忙地看了下地圖,又往窗外望去,而後她決定咬緊牙根對Reese大吼「下車」。

 

        Reese完全可以理解Shaw現在想幹嘛,於是他心平氣和地看著她。

 

        這是什麼?老爸?Shaw看著眼神溫和不已的Reese突然這麼想。

 

        「妳要我下車,可以,妳也得下車。」他猛然踩下煞車,毫無預警地使Shaw差點一頭撞上擋風玻璃,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安全氣囊還沒彈出來,否則這場面會可笑到讓他們完全沒法談正事。「然後我們一起等那隻貓在盒子裡死透。」

 

        赤裸直白的威脅。

 

        Shaw抿著唇。她瞄了下時間,早上十點零二分,開始難得的易地思考。

 

        ──好,她很不爽Root那種什麼事都要自己幹,死也要自己先死的狗屁態度,所以她才會一次又一次的要去救那史上最笨又最囂張的蠢女人。好,所以……如果現在她真的逼著Reese下車並獨自前往不知有多少敵人的廠區,那就代表她跟Root一樣蠢、蠢斃了,而他會不爽她一輩子。

 

        而且不爽就算了,Reese肯定會跑到旁邊隨便弄台車跟上,接著一邊與她並肩作戰一邊不爽她,這樣她可受不了,太虧。

 

        十點零三分。

 

        「走吧,踩油門,我們沒什麼時間可以浪費。」最終Shaw悶悶不樂地說道,Reese則揚起勝利的笑容,而她一直瞪著他。她只是不想跟Root一起被歸類到蠢蛋類別而已。

 

        ──誰讓該死的Root在該死的夢裡該死的哭喊著跟她道別。

 

        她只是,痛恨這樣的場景一再出現罷了。

 

        鼻樑痠痛總是讓人難以忍受,不是嗎?

 

 




 

        Root正努力忽略那些散發香氣的食物。

 

        Martine給她打了些感覺像是鎮靜劑的玩意,她變得很遲鈍。她隱約感覺這是自己在此處渡過的第三天,並不是很確定,但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何差別?反正她總歸是不吃那些東西,只偶爾擰開礦泉水喝個幾口。

 

        「她」在本日的黎明到來前曾短暫與她恢復聯絡一下子,大概僅有一分鐘的時間,她抓緊時間要「她」別發出任何她的訊息給他們。她不知道「她」會不會聽話,但這件事讓她升起些許對抗心理,不再如前兩日般只是一昧地消沉。

 

        儘管她明白這短暫的恢復通訊只是陷阱,目的就在於讓「她」得到關於她的地理位置訊息,進而使Shaw或Reese甚至Finch自投羅網,但她總覺得自己那麼斬釘截鐵地不斷複述「拒絕發出任何關於我的位置訊息」,「她」不至於無法理解其中利弊,同時大概也開始偵查關於Samaritan的事情了。

 

        而且她不認為「她」會笨到要她提醒才去偵測關於Samaritan的訊息。

 

        她只希望、真的希望……她在意的那些人,少少的、珍貴的那些人,能別來找她,就讓她在這裡自己化為腐爛的屍體。反正,她要不被Martine打死,要不就是被自己的行為餓死……飢餓與藥劑已讓她感到嚴重恍惚。

 

        沒有人會為她舉辦葬禮,但也好。這讓她想起那位可敬的Carter與當時正尋找Finch的Reese,他們幫助Hanna舉辦了一場很好的葬禮。

 

        她真的很感謝他們。

 

        “I do really miss you, Sameen…”

 

        第無數次,她像是要堅定什麼地喃唸著,無暇在意自己眼角代表脆弱的淚水,也沒注意到自己何時換去受詞,但那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彷彿這樣做就能讓她再多清醒些時間、再活久一點。

 

        「──你他媽想我的話就直接跟我說!混帳!」

 

        伴隨一聲巨響,她直到自己整個人被揪起來的瞬間都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她只知道,自己最終還是笑了。

 

 




 

        Sameen Shaw很憤怒。

 

        憤怒到嗑了第三個塞滿芥末與辣醬的漢堡還是沒法阻止她節節升高的憤怒。她拿著漢堡在地鐵站中走來走去反覆踱步,當然沒忘咬牙切齒,至於視線,從未離開過從頭到尾只是乖乖坐在長椅上滿臉無辜的Root。

 

        絕對是因為尋找Root的這一路走來都沒能用到槍,最後到Samaritan舊廠區時,Shaw以為在此會有一場暢快淋漓的槍戰,但他們卻發現整個廠區唯一稱得上敵人的居然只有Martine──他們都以為早死透了的女人。

 

        尤其令Shaw與Reese費解的是,Martine中槍時居然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些不提,就說她那從得到Root的號碼開始再也沒安寧過的心臟,裡面充塞了一大堆複雜的情緒,讓她直至此時此刻都還深感不適。

 

        一切的一切都讓人不爽到極點。

 

        Sameen Shaw決定要做些什麼以消解這些快讓心臟爆炸的憤怒。

 

        於是她極度沒禮貌地一把抓住Root的手,將正接受Finch一些類似安慰話語的Root強硬拉離長椅。Reese在瞬間扔給她一個眼神,感覺像是「好好說啊別把人嚇跑」,這讓她的憤怒程度再度達到全新境界。

 

        全都是Root害的,於情於理這女人都該負責。

 

        Shaw一路將Root拉到地鐵站外,再一路將她拉到自己的安全屋裡壓在門上。

 

        「……我不知道妳這麼著急,Sameen。」從頭到尾都安靜乖順地任Shaw拖著走的Root終於露出一抹如同以往的輕浮笑容,只是一旦提及Shaw的名字,任誰都聽得出來那口吻溫柔得直能將人溺斃。「妳可以早點說,我會跟妳走的,不必讓Harry這麼尷尬。」

 

        「想哭就哭,我不會阻止妳。」搖頭,Shaw只是扔掉手上一直緊握的包裝紙,淡然地看著眼前頓時怔住的Root。「無論妳現在做什麼,我都允許。」

 

        首先是皺眉,然後露出笑容,接著總是上揚的嘴角垂下,欲言又止了數次。

 

        而後,當Root的淚水不斷落下,Shaw竟再也感覺不到幾個小時裡持續充斥心頭的憤怒,進而那些過於複雜使她難以承受的情緒亦全都於瞬間煙消雲散。她發現自己是真的鬆了一口氣,甚至有點脫力,而她因此想罵Root幾句,卻開不了口。

 

        「我可以……?」

 

        「隨便。」

 

        看著Root猶豫著是否向前伸出的雙臂,Shaw翻了個白眼。

 

        在她應允後,Root的體溫很快熨上她的,而她竟有一瞬間想著她的體溫不該那麼高,畢竟上次兩人貼得和現在一樣近時──天殺的那還真是滿久以前的事情──她感覺到的是比自己還低個幾度的體溫。

 

        涼涼的,在接近夏天時節能令人感到舒服的溫度。

 

        Root並沒有緊緊抱住她,只是輕輕的,彷彿在維持禮貌的分際。

 

        「……如果妳有任何行李,那就收拾,馬上搬來這裡。」或許過了幾分鐘,也可能過了整整一世紀,Shaw如此命令道。儘管下一秒她就後悔了。

 

        Sameen Shaw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極端厭惡「認栽」這種行為。

 

        但她想現在自己的確只能認栽。

 

        她還能有什麼辦法?

 

        「……為什麼?」Root的聲音很低沉,有點沙啞,而她還帶著淚水的笑容稍嫌悲傷,語氣卻是真的疑惑,這使Shaw不由得別過頭去。

 

        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她知道Root從未給自己佈置一個像居所的安全屋,她仍記得唯一一次迫不得已前去時,裡頭甚至沒有一張能安睡的床,而她現在無法對此坐視不管。沒有別的原因,她就是不想看著Root,她不想看到Root的任何表情。

 

        「因為我不想再做夢了,所以妳得待在這。」

 

        Shaw的語氣不容質疑,Root咬住下唇。

 

        她最終頷首同意了這一切。






- - - - -

老實說,說真的,繞這麼一大圈

我就只是想讓她們兩個實際住在一起而已((掩面

///

關於Martine,其實先前有寫提及她到底這麼做用意為何,不過最後還是決定刪除略過。畢竟她與能接觸到的人有所交談的時間非常稀薄,再提更多感覺就詭異了。但這似乎不是個好的決定 冏

每一次得到反饋都很感謝,作為下次修改增進的動力。

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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